林诗雨猛地回神,慌忙将掌心那瓶无色液体塞进帆布包深处,指尖的凉意却怎么也散不去。
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面前石桌上摆着两杯冰镇奶茶,杯壁凝着水珠:“刚到没多久,知道你爱喝芋圆波波,特意给你买的常温款,怕冰的伤胃。”
王小雨毫不在意地坐下,把书放在桌边,语气轻快:
“你还记着这个呢!对了,你早上说有关于我表弟的急事,到底怎么了?他最近在学校闹出不少动静,我正担心他会不会得罪人。”
提到岳凯,林诗雨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看着王小雨眼底纯粹的担忧,脑海里瞬间闪过昨晚赵烈的威胁。
“你弟弟的助学金被停,不是学校的意思,是我扣的;你妈住院的医保报销卡住,也是我打的招呼”,还有父母在电话里哽咽的声音:“诗雨,咱们家实在扛不住了”。
林诗雨的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喉结动了动,突然想说“别喝那杯奶茶”,想说“这是个圈套”。
可包里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烈发来的短信:“我的人在树后盯着,别忘你家的处境。”
她眼角的余光扫过不远处的香樟树,果然看到两个穿黑色运动服的男人倚着树干,目光直直地锁着这边。
“没、没什么大事。”
林诗雨强行压下喉咙里的涩意,把那杯被动过手脚的奶茶往王小雨面前推了推,“就是听说你表弟和教务处的老师起了冲突,想提醒你劝劝他,别太冲动影响学业。”
王小雨毫无防备地接过奶茶,指尖碰到杯壁时还笑了笑:
“你就是太操心了。我表弟有分寸的,对了,你上次说的保研推荐信,辅导员帮你提交了吗?以你的成绩肯定没问题。”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林诗雨心上。保研是她的执念,可赵烈说“只要你敢坏我的事,别说保研,你连毕业都难”。
她看着王小雨拧开奶茶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眼底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攥着手机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指节泛白。
“我……”
林诗雨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王小雨揉了揉眼睛,语气带着几分困意:
“奇怪,怎么突然这么累……”
话音未落,她的头就开始往下沉,视线逐渐模糊。林诗雨下意识想去扶她,却在触碰到她手臂的瞬间,猛地收回了手。
她不敢碰,怕自己会当场崩溃。
“对不起,小雨。”林诗雨对着王小雨失去意识的脸,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歉,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石桌上。
不远处的两个男人见状快步走来,动作粗鲁地架起王小雨的胳膊。
其中一个男人路过林诗雨身边时,冷冷地丢了句:“赵长官说了,事办得不错,你家的事会解决。”
林诗雨僵坐在原地,看着他们把王小雨塞进广场外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面包车,车轮卷起的尘土迷了她的眼。
直到面包车消失在路尽头,她才颤抖着拿起自己那杯没动过的奶茶,狠狠砸在地上。
碎裂的声响里,她抱着膝盖蹲下身,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负责监视的男人用对讲机低声汇报:
“目标已控制,请求下一步指令。”
得到“带回军营”的回复后,两人加快脚步将王小雨拖向面包车。
王小雨的头歪靠在车门上,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紧闭的眼睛,刚借来的专业书掉在地上,书页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林诗雨看到那本书,挣扎着起身想去捡,却被其中一个男人一脚拦住:
“不该管的别管。”
男人的鞋底碾过书页,留下一道黑印。林诗雨的拳头紧紧攥起,指甲嵌进掌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包车扬长而去。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本被弄脏的书,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
书的扉页上,有王小雨娟秀的字迹:“希望表弟平安,希望家人安康”。
林诗雨的眼泪再次决堤,她知道,从王小雨喝下那杯奶茶开始,她的良心就再也洗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