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葛,你这个想法太冒险了!”一营教导员立刻皱眉反驳,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们是是正义的自卫反击!如果主动去占领朝鲜的土地,哪怕是为了黄金,性质就变了!鹰酱和那些西方媒体会怎么宣传?他们会把我们污蔑成侵略者、掠夺者!国际影响太恶劣了,我们师出有名的立场就站不住了!”
张胜寒听到“国际影响”、“污蔑”这些词,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微微侧过头,看向身边坐着的铁路,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解和一丝轻蔑,仿佛在无声地询问:‘几吨黄金的实打实好处摆在眼前,还在乎那些苍蝇嗡嗡叫?面子能当饭吃,还是能当子弹使?谁爱嚼舌根就让他嚼去,我们拿到真金白银,给国家增加实力才是正经!掉不了一块肉!’
铁路被张胜寒那直白又带着点匪气的眼神看得有点窘迫,他挠了挠自己剃得短短的头发茬子,嘴唇动了动,却不知从何解释起。
他心里清楚,从这几次并肩作战来看,张胜寒这个人,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民族主义情绪强烈,行事风格讲究“利”字当头。他只在乎实际到手的利益,对名声、面子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嗤之以鼻,信奉的是“吃到嘴里的肉才是自己的”。这种“只重里子,不要面子”的作风,在战场上有时能出奇制胜,但在涉及政治和外交层面的大局时,就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危险了。
这时,一直显得比较平静的王国安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务实的冷静:“团长,教导员说的道理我懂。但眼下的情况是,金子已经在这儿了,放弃是不可能的。依我看,咱们拿到实实在在的实惠才是最要紧的。鹰酱那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我们打不打这一仗,占不占这地方,他们想抹黑咱们,总能找到由头。与其瞻前顾后,不如先把实惠攥在手里。嘴长在他们身上,爱咋说随他们去呗,咱们的战士吃饱穿暖,装备更新,国家有了硬通货,这才是硬道理。”
一营长闻言,那张国字脸上更显沉重,他声音低沉地反驳王国安,目光却扫过张胜寒和王国安:“王国安!话不能这么说!‘积毁销骨,众口铄金’!你家里人没教过你这个理儿?人言可畏!尤其在国际上,名声一旦坏了,以后咱们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这不是掉不掉肉的问题,这是关乎国家形象和长远战略的问题!光想着占便宜,不想后果,那是短视!”
就在一营长话音落下的瞬间,祠堂里紧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胜寒一直把玩着匕首的手指骤然停下,食指的关节曲起,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感,不轻不重地敲在太师椅那硬木雕花的扶手上。
“嗒…嗒…嗒…”
清脆而规律的敲击声,在寂静的祠堂里突兀地响起,像冰冷的雨点砸在每个人的神经上。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争论的余音。
团长夹着烟卷的手指顿在半空,一营长张开的嘴忘了合拢,二营长停止了踱步,教导员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投来,铁路和王国安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那个坐在太师椅上,神情冷峻的少女身上。整个空间陷入一片落针可闻的死寂,只有那“嗒嗒”声在空旷的梁柱间回荡。
张胜寒的目光扫过地窖口,然后缓缓抬起,迎上众人惊疑不定的视线。她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争这些,没用。”她顿了顿,匕首尖轻轻点着扶手,“黄金数量过大,目标太显眼。现在,”她加重了语气,目光最终落在曾建国脸上,“必须,立刻,占领这里。”
他无视了教导员瞬间绷紧的脸和一营长欲言又止的表情,继续冷静地分析,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我们已经深入敌国腹地,距离最近的边境线,直线距离也超过几十公里。没有安全通道,没有可靠的后方接应。草率地组织运输队,拉着几吨黄金招摇过市?”她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像是嘲讽这提议的天真,“那不是运输,是给敌人送靶子。是把我们战士的命,不当回事。”
这最后一句,像一记重锤砸在曾团长的心上。他猛地看向铁路,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难以置信——张胜寒平时惜字如金,更极少参与这种战略层面的讨论,今天怎么突然如此清晰地表达出这么强硬的、甚至带着点全局观的意见?
铁路立刻读懂了团长的眼神,他沉声接话,补充了张胜寒逻辑的关键环节:“团长,张胜寒同志说得对。关键问题在于路!这一带全是山地,崎岖难行,根本没有适合大批量、重载运输的道路。靠人背马驮?几吨黄金,需要多少人马?目标巨大,行动迟缓。敌人只要派出一支小股侦察部队,甚至一架侦察机,就能轻易发现我们。一旦被咬上,在敌后腹地,我们带着这么沉重的累赘,别说完成任务,想全身而退都难如登天!路上的埋伏下,全军覆没几乎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