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渊起身相送。
“剑君慢走。”
离开五彩城。
陈玄再次化作青虹,带着聂云竹冲天而起。
这一次,他没有再刻意压制速度。
神京已近。
半日后。
当夕阳的余晖洒满大地时。
一座巍峨得令人窒息的巨城,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神京。
大周的中心。
即便是在万丈高空,陈玄仍然能感到一丝震撼,这是他来到大周王朝后极其少有的情绪。
那城墙,高达百丈,宛如黑色的山峦蜿蜒在大地之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城内,楼阁万千,人口何止千万。
无数道炊烟与人气的汇聚,化作滚滚红尘热浪,直冲云霄。
更有文气与官气弥漫。
它们在神京上空交织碰撞,化作龙虎之形,镇压着这方天地。
“好一座神京。”
陈玄赞叹一声。
他带着聂云竹,缓缓按下云头。
神京上空有禁空大阵,更有官气压制,即便是来一尊天光境,强行闯入,也要付出代价。
陈玄不想刚来就硬闯,当然,更大的原因是有人在等着自己。
他在城外十里处的一座凉亭旁降落。
十里亭。
古往今来,多少送别与迎来,都在凉亭。
此时,亭中站着两个人。
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老者,背有些佝偻,手里拄着一根拐杖。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同样苍老的老仆。
两人身边没有车马,没有仪仗,就像是两个普通的乡下老头,在路边歇脚。
但当陈玄落下的瞬间。
那名麻衣老者缓缓抬起了头。
那一双眼睛,深邃如海,仿佛藏着整个天下的风云变幻。
陈玄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李道友,好久不见。”
李纲。
当朝宰相,百官之首。
在老残客栈中,二人就曾做过合作的决定。
李纲看着陈玄,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他没有摆宰相的架子,也没有行修士的礼。
就像是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忘年交。
“陈道友,你终于来了。”
一句话,道尽了期盼。
聂云竹站在陈玄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她虽然不认识李纲,但从那老者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虽无修为却重如泰山的气势,让她明白,此人绝非凡俗。
“这位是?”李纲看向聂云竹。
“聂云竹。”陈玄介绍道。
“我的……朋友。”
聂云竹连忙抱拳行礼。
“见过老丈。”
李纲笑着点头,目光慈祥。
“是个好苗子,看这一身气质,应当是与陈道友修的同一种术法,手段,千变万化。”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纲转身,那名老仆立刻牵来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
“陈道友,请。”
李纲掀开帘子,邀请陈玄同车。
陈玄也不推辞,一步跨上马车。
聂云竹则坐在了车辕上,与那老仆并肩。
马车缓缓驶动,向着那座巨大的城门驶去。
车厢内。
陈玄看着李纲。
“时日并未多久,你却老了许多。”
李纲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满头白发。
“这大周就像是一艘到处漏水的破船,老夫这个修补匠,心力交瘁啊。”
“如今你来了,老夫这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些。”
陈玄不置可否。
“我来,未必是补船的。”
“或许,我是来砸船的。”
李纲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
“砸了好,砸了好啊!”
“不破不立。”
“这艘船,早就烂透了,修修补补,终究是要沉的。”
“若你能砸出一个新天地,老夫便是给你递锤子,又何妨?”
马车驶入城门。
喧嚣声瞬间涌入耳中。
李纲并未将陈玄带回相府。
那里眼线众多,不适合安顿陈玄。
马车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处位于城西的幽静别院前。
“听雨轩。”
陈玄看着门匾上的三个字。
“这里是老夫早年的一处私产,除了老仆,无人知晓。”
李纲带着陈玄走入别院。
院内修竹茂林,假山流水,环境极为雅致。
房间内一应俱全,显然是早已精心布置过的。
“陈道友,今日舟车劳顿,你先在此歇息。”
李纲将陈玄安顿好后,神色变得严肃了一些。
“如今神京局势复杂,各方势力犬牙交错。”
“你入京的消息,瞒不了多久。”
“今日不便深谈,明日老夫再来,与你细说这京中局势。”
陈玄点头。
“好。”
李纲起身,正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
别院外,原本寂静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甲胄碰撞的声响。
紧接着。
一个尖锐、刺耳,仿佛能穿透耳膜的声音,在听雨轩上空炸响。
“圣旨到!!!”
这一声唱喏,打破了听雨轩的宁静,也打破了神京表面的平和。
李纲刚刚迈出的脚步,猛地顿住,随后眼神微眯,皇帝的情报网络,看起来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强。
陈玄坐在椅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
他才刚到,屁股还没坐热。
这大周的皇帝,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砰!
别院的大门被人推开。
两队身穿金甲,手持长戈的禁军,如潮水般涌入,迅速占据了院落的各个角落。
在禁军的簇拥下。
一名身穿紫袍,手持拂尘的大太监,走了进来。
那太监面白无须,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目光直接锁定了坐在屋内的陈玄。
“大周皇帝诏曰!”
太监展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尖声念道。
“宣,陈玄,即刻入宫觐见!”
“钦此!”
念完,他合上圣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陈玄。
“陈先生,请吧?”
“陛下可是等候多时了。”
屋内。
陈玄缓缓放下茶杯。
清脆的磕碰声,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起身接旨,甚至没有正眼看那太监一眼。
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