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破庙本身,却是平静得很。
墙壁是寻常的土石,梁柱是普通的木料,就连供桌上那尊早已看不清面容的神像,也未曾沾染半分香火愿力,更别提有什么邪祟盘踞了。
一个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普通破庙。
除了…那群人有点奇怪,但他们似乎又并不是妖魔鬼怪。
连一丝血气,阴气,妖气,魔气,煞气也无。
陈玄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或许是对方身上有什么能够隔绝探查的法器,又或许是自己的观气之法还未到家。
这个世界藏龙卧虎,有些自己看不透的东西,也属正常。
他不再多想,重新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他没有继续修行,而是任由心神放松,沉入了浅浅的睡眠。
即便是修行者,也需要休息来缓解精神上的疲累。
翌日清晨。
天光自破庙的门洞与窗洞中透入,驱散了庙内的昏暗。
雨已经停了。
清新的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流淌进来,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
陈玄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
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节脆响。
然而,当他环顾四周时,却不由得一愣。
庙内,空空如也。
昨夜还挤在这里的十数名士兵,和那中年文士,全都消失不见了。
人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陈玄眉头微皱,心中生出一丝讶异。
以他的警觉,就算是在浅眠之中,一群人带着甲胄兵器离开,如此大的动静,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可事实是,他确实没有被惊醒。
就仿佛这些人,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陈玄走到庙门口,向外望去。
官道上湿漉漉的,延伸向远方,什么也没有。
回看庙里,似乎只有篝火的痕迹。
“有点意思。”
陈玄站在原地。
片刻后,却又摇头笑了笑。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这个世界毕竟有修行者的存在,那些人或许有什么特殊的敛息匿踪的法门,能做到来去无声,也并非不可能。
自己虽有几分道行,却也远未到能洞察天地万物的地步。
看来,还是不能小觑了这大周天下。
他不再纠结于此事。
转身回到庙内,将靠在墙角的古剑与血伞重新背好,又把腰间的酒葫芦扶正。
收拾妥当后,他迈步走出了破庙,沿着官道,继续向前走去。
他的身影在清晨的薄雾中,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随着陈玄的离开,这座荒郊破庙,重新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时间流逝。
日头西斜,转眼已是傍晚。
天边挂着绚烂的晚霞,将官道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就在此时。
官道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阵车轮滚滚与马蹄踏地的声音。
一辆马车,在一队士兵的护卫下,正朝着破庙的方向缓缓驶来。
领头的,赫然便是昨夜那位身着儒衫的中年文士。
他的面容依旧,神情却似乎比昨夜更加疲惫与凝重。
马车在破庙前停下。
中年文士翻身下马,抬头看了看破庙的轮廓,又望了望天朗气清、万里无云的天空。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对身后的士兵沉声吩咐道:
“天色已晚,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等先进去避避雨,也好让小姐歇息片刻。”
他这话说的极为古怪。
外面明明是天朗气清,霞光满天,何来半点雨水?
而那些士兵听到他的话,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仿佛早已习惯。
他们动作麻利地行动起来,几人上前,恭敬地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一名身着华美长裙,面容绝美却苍白如纸的年轻女子,被小心翼翼地从车厢内搀扶了出来。
她身形孱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不时用丝帕掩着嘴,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咳嗽。
随后,这一队士兵,护卫着中年文士与那位病弱的女子,一同走进了那座破庙。
就在他们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庙门内的那一刻。
停在庙外官道上的那辆华丽马车,竟像是水中的倒影一般,无声无息地晃动了一下,然后凭空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