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甫心头一跳,强自镇定:“胡说八道!死到临头,还想污蔑本相!”
“污蔑?”凌烬冷笑一声,不再看他,转而向老皇帝,一字一句道,“陛下!当年北境之战,臣并非败于敌手,而是败于自己人的背后冷箭!臣坠崖未死,隐姓埋名十载,并非畏罪潜逃,而是暗中查证,搜集李甫勾结外敌、构陷忠良之铁证!”
他目光扫过玄玑,意有所指:“更查明,此事背后,恐有更深势力,意图乱我朝纲,毁我国本!”
老皇帝脸色变幻不定,看着下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坦荡与沉痛,再联想到近日关于北海之战中那些隐世高人的传闻,以及萧煜之前的态度……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但他身为一国之君,需要考虑的更多。
“凌烬,你口说无凭。”老皇帝沉声道,“你所说铁证,何在?”
凌烬尚未回答,一旁的玄玑,却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向凌烬,声音沙哑地开口:
“陛下,无论此人是否是凌烬,无论当年真相如何。他隐匿身份,潜入郡主身边,其心叵测。更何况,楼兰王子求亲在即,若知晓郡主心仪之人,竟是……一介戴罪之身,恐怕……”
他话语未尽,但意思不言而喻。这是在用邦交和皇室颜面,继续施压!
柳如烟也趁机柔声附和道:“国师大人所言极是。陛下,凌将军……若他真是凌将军,当年之事纵有冤情,也需从长计议。但此刻,万不可因他一人,而坏了与楼兰的邦交,损了郡主的清誉啊。”
她看似在为皇室和郡主考虑,实则字字如刀,将凌烬置于国家利益和个人情感的对立面。
萧煜再也忍不住,上前与凌烬并肩而立,斩钉截铁道:“皇伯父!凌烬之冤,北境皆知!他更于不久前,在北海……在平息妖魔之乱中,舍生忘死,救我于危难,护此界安宁!此等功绩,难道还抵不过莫须有的罪名?若要以我的婚姻去换取所谓的邦交,恕煜儿宁死不从!”
“郡主!”柳如烟惊呼,“您怎能如此任性?这可是关乎国家大事!”
“国家大事?”萧煜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如剑,逼视柳如烟,“柳小姐如此热心国事,为何不自己请缨,远嫁楼兰?莫非在你眼中,我萧煜的终身,就活该成为你们换取利益的筹码?!”
“你!”柳如烟被噎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御书房内,顿时乱作一团。赵破军怒斥李甫,萧煜反驳柳如烟,李甫与玄玑阴冷旁观,老皇帝眉头紧锁,难以决断。
凌烬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看着萧煜为了他不惜顶撞皇帝、怒斥朝臣,心中暖流涌动,却也深知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陛下!”
声音不高,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争吵。
所有人都看向他。
凌烬目光平静,看着老皇帝:“臣,愿接受任何审查,以证清白。臣手中证据,亦可随时呈上。但臣只有一个请求——”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甫和玄玑,最终回到皇帝脸上,语气斩钉截铁:
“请陛下,莫要以郡主终身幸福,换取一时之安!天朝威严,不当系于此!若陛下应允,臣愿以戴罪之身,亲赴楼兰,陈说利害,必不让陛下为难!”
他以戴罪之身,欲揽下这棘手的邦交难题!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萧煜急道:“凌烬!不可!”
李甫和玄玑也愣住了,没想到凌烬会如此决绝。
老皇帝看着下方那傲然挺立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份即便历经十年冤屈、依旧不改的赤诚与担当,心中最终 做出了决断。
他缓缓坐回龙椅,沉声道:“凌烬,你……很好。”
“传朕旨意:凌将军之事,疑点重重,着三司会审,重查当年北境一案!在此案水落石出之前,凌烬暂居镇北王府,不得离京!”
“至于楼兰求亲之事……”老皇帝目光复杂地看了萧煜和凌烬一眼,“暂且搁置,容后再议!”
他没有立刻为凌烬平反,但重启调查,已是天大的转机!
更没有答应楼兰的求亲!
“陛下圣明!”赵破军激动地跪地高呼。
凌烬与萧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如释重负与希望。
李甫脸色铁青,玄玑漆黑的眼眸中,闪过冰冷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