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沉重地指向了十一点。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命运的主宰,可今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拨弄着他的人生棋局。他,连同他即将诞生的孩子,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
终于,在中午十二点刚过,一名护士走到他面前:“郑先生,马悦女士的手术可以准备了。”
当马悦被再次推进手术室时,她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她没有力气再愤怒或恐惧,只剩下一种任人宰割的麻木。
当马悦被推出手术室时,麻醉的效力还未完全消退,但她清晰地捕捉到了护士报出的时间。
“女孩,12点29分出生。”
“男孩,12点30分出生。”
一前一后,护士向家属报喜时,郑勤跃脸上的惊诧一闪而过。如此精准,真是午时。
而马悦,在经历了这场虚惊和漫长的等待后,心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知道,她的孩子们,终于平安出生了。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完成了这场献祭。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从这一刻起,郑勤跃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初为人父的身份还没完全转换过来,但看着那两个蜷缩着的小家伙,确认那是自己流淌的血脉时,一种陌生的、柔软的暖意,还是在他冰封的心底悄然滋生。这暖意很微弱,却真实存在,与他心中那股因神秘预言而起的寒意,交织在一起,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感到了迷茫。
龙凤胎姐弟俩并排躺在小小的婴儿床里,像两颗被小心翼翼安放在一起的、味道截然不同的糖果。
弟弟是那颗含蓄的牛奶糖。他的皮肤白得像冬日里初降的新雪,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仿佛轻轻一碰就会融化。小脸蛋圆润饱满,闭着眼睛时,长长的睫毛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安静地垂下来,偶尔轻轻颤动一下,仿佛在梦里追逐着蝴蝶。他睡着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跟着温柔起来,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甜丝丝的。你看着他,会忍不住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玉雪可爱”的极致了吧。
而姐姐呢,她更像一颗充满爆发力的跳跳糖。她的肤色是健康的蜜色,不如弟弟那般白皙通透,五官也还没长开,带着一点新生儿特有的、皱巴巴的倔强。但她的生命力,全都藏在那副小小的肺腑里。
这不,弟弟还在梦里云游,姐姐那边已经开始“发号施令”了。
“哇——哇——!”
那哭声,清亮、高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就盖过了屋里所有的声音。她不像别的婴儿那样哭得嘤嘤嗡嗡,她的哭声里有明确的指令,有理直气壮的控诉,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我饿了!快给我吃的!”或者“我尿了!你们这群大人怎么回事!”
每当姐姐的“高音喇叭”一响,睡得香甜的弟弟总会被惊得小身子一颤,眉头微微蹙起,像个被打扰了清修的小老僧。但他从不跟着起哄,只是不满地咂咂嘴,翻个身,努力想在自己的世界里重新筑起一道隔音墙,继续他的美梦。
一个安静如画,一个喧闹如歌。姐姐用尽全力宣告着她的需求,弟弟则用沉默诠释着他的佛系。
郑勤跃看着这两个小生命觉得煞是可爱,想着不论如何,俩孩子值得好好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