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了,马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和不耐烦。
“哪位?”
“我……我是王本源的父亲。”老人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们……想卖掉本源的房子,但是……需要你签个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马悦冷淡的声音:“哦,这个啊。可以啊,你们约个时间,我去中介那里签。”
她的爽快,让老人愣住了。他预想过她的刁难,她的嘲讽,甚至她的拒绝,却唯独没想过她会如此平静,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
“还有,”马悦补充道,“本源女儿的那份继承份额,按照法律,我是她的监护人,理应由我代为保管。房子卖了之后,属于她的那一半钱款,请直接转到我的账户上。”
“什么?!”王本源的父亲终于爆发了,他对着电话怒吼,“你……你还有没有良心!那是我儿子的命换来的钱!你要抢走你亲生女儿的钱吗?!”
“爸,您别激动。”马悦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冰冷,“我是在维护我女儿的合法权益。至于怎么用,那是我的事。如果您觉得不妥,那我们也可以走法律程序,让法院来判。只是到时候,房子可能一两年都卖不掉,您二老……等得起吗?”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王本源的父亲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椅子上。他看着窗外,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输了。在马悦这个女人面前,他输得一败涂地,连最后一点为儿子争取尊严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整理王本源遗物的时候,母亲在他的床头柜里,发现了一张被压在
她颤巍巍地打开,在中缝广告栏里,看到了儿子自己登上去的那则征婚启事。
“王本源,男,37岁……欲觅一位28-35岁,品行端正、有稳定工作的女士为伴,共筑家庭。”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老人的心上。
她瞬间明白了。儿子不是不想开始新生活,他是想活给他们看,他想证明自己没有被打倒。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进行着一场无人知晓的、悲壮的自我救赎。
可是,连这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都被掐灭了。
“我的儿啊……”老人再也忍不住,抱着那张报纸,哭得撕心裂肺,“你该有多苦啊……”
几天后,在中介的办公室里,马悦如约而至。她挺着大肚子,面无表情地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又签下了“郑莉雯”三个字。并签好了双方协议,确保卖房款第一时间打到马悦卡上。
王本源的父母看着那个陌生的名字,心如刀绞。
房子最终卖了。在拿到房款的那天,属于女儿的那一半,被当场转到了马悦的账户上。老两口攥着剩下的一半钱,感觉那钱上,沾满了儿子的血和自己的泪。
他们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将王本源的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走出了那扇他们再也不会踏足的门。
离开天津的那天,是个阴天。老两口坐在回山东的火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高楼,眼神空洞而麻木。
天津,这座承载了他们所有希望和最终绝望的城市,终于在他们身后,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他们带走的,只有一个冰冷的骨灰盒,和一颗破碎得再也无法拼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