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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大厦将倾(2 / 2)

他娶了一个女人,以为能换来安稳和“体面”,却没想到,他的人生,恰恰是从这场婚姻开始,彻底失控了。

马悦也没想到,领证不过三天,她精心策划的“加冕礼”的余温还未散去,一场足以颠覆一切的风暴就毫无征兆地来临了。

起初,她并未在意。郑勤跃晚归,她体贴地送上热茶;他眉头紧锁,她便安静地陪在一旁,不多言语。在她看来,这只是男人事业上的小波折,是她“郑太太”身份的第一个考验。她甚至有些窃喜,这正是她展现自己作为贤内助价值的最佳时机。

直到郑勤跃连续三天都睡在公司,而她,作为公司的财务总监,看着一份份从总部传来的、越来越糟糕的内部备忘录和资金链预警报告时,她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她一直把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如何“拿下”和“盯死”郑勤跃这个人身上,她研究他的性格,分析他的弱点,却从未真正、深入地研究过他的事业版图。她一直以为,他拥有一个几千人的公司,必然是根基深厚、枝繁叶茂。

可报表上的数字,冷酷地揭示了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真相:他的公司,看似庞大,实则是一座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

公司超过九成的利润,都来自于那个互联网项目。其他产业,那些看似多元化的布局,在财务报表上体现出的,是微薄的利润,甚至是持续的亏损。它们更像是为主营业务服务的配套部门,或是郑勤跃一时兴起的投资,根本不具备独立造血的能力。

马悦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下,指尖传来一阵冰凉。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郑勤跃会如此焦虑。这根本不是“小波折”,这是生死存亡的危机。如果这个互联网业务真的停摆,那么郑勤跃的公司,就像被抽掉了主心骨的大楼,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其他那些不盈利的项目,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庞大的团队和日常开销。

她有些慌了。

这不是为自己慌,而是为自己的“投资”慌。她赌上了自己的名誉、青春和未来,嫁的这个男人,这个她以为能带给她无限风光和安稳的男人,竟然是一个业务如此单一的“高风险”标的。

她马悦,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短暂的慌乱过后,是更加冰冷的清醒。她迅速关掉财务系统,在黑暗的书房里来回踱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哭闹和抱怨是无用的,那是弱者的行为。现在不是追究郑勤跃“隐瞒”的时候,而是如何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海啸中,保住这艘船,或者说,保住她在这艘船上的利益。

未来何去何从,她必须立刻想好。

如果项目真的无法继续,那么必须裁员。这是唯一能快速止血的方法。但是,几千人的裁员,势必会引起巨大的劳资纠纷和赔偿压力。

不行,不能那么裁。

一个清晰的、冷酷的方案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必须低成本裁员。

她可以利用公司架构调整的名义,将一些不盈利的部门整体裁撤,用N+1的法定标准去谈,而不是更高的补偿。她可以引入第三方的人力资源公司,将“脏活”外包出去,避免正面冲突。她甚至可以设立一个严苛的KpI考核,在一个月内“优化”掉那些不合格的员工,将裁员成本降到最低。

每一步,都要精准,都要合法,都要快。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更多的现金流,为公司争取到喘息的时间,也为她自己,保住郑太太这个身份背后所依附的、尚未崩塌的资产。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城市的灯火。那一刻,她眼中的柔情和窃喜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猎食者的、冷静到可怕的寒光。

她嫁给郑勤跃,本以为是坐享其成。

现在看来,她不仅要坐享其成,必要时,她还要亲自下场,拿起屠刀,为他,也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风花雪月的童话,而是一场残酷的商业并购。而现在,并购后的第一场危机,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