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依旧,从十一点以后,街面上只有行色匆匆的归客。
可十一点半以后的各色武装到牙齿的人就出来了。
他们或者偷袭打晕来不及回家的行人,或者包围新开的店铺。
他们克制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而那些贴着势力徽章的正经儿生意早已经关了门。
丞视线所及之处,这边除了十二连坊,沿街的其余店铺也已经关门大吉。
突然,学宫方向传来了一声渺渺的钟声。
钟声响了三下。
丞侧耳听,这声音竟然不是在衰竭。它好像就响在耳边。丞还隐约的感受到,若是熟睡的人恐怕听不到这声音。
三声过后,十二点来临。
外城区陷入了战乱里。
昏迷的人被抢劫一空,然后杀死。
没有徽章的大门被踹开。
大势力开始洗劫刚刚被其他大势力抛弃的小卒子。
丞收了凳子以后,就能听到远处法术的轰鸣,也能看到爆炸的火光。
入夜,稷上城最黑暗的一面就露了出来。
不消说,今夜他们新买的小院也不会安生。因为他们的院子没有张贴势力徽章。
甲本来想租一个院子的,有势力专门做租赁业务。租的院子带有徽章,可以震慑宵小之徒。
可丞老大说了,就买。
那种价位的院子还入不了破虚高手的眼界。今夜去的多半也就是新势力的亡命之徒。可是,哪怕破虚境去了又能如何呢?胡易可是实打实的飞升境战力。
这边,丞也想过该怎么出场,又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向稷上城的各大势力宣示自己的到来。
可如今的他,早已经没有了少年心性,甚至连炫耀的想法都欠奉了。
他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他对底层野草的挚爱绝不低于悲天悯人的木桃。
他不像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一样,他也不相信英雄的史书。他如颜林一样,相信历史是由普罗大众创造的。
太白盗了火种。
而他,就是那个引火之人。
他已经将这份灼热隐藏在心底,化为对芸芸众生最凌冽的寒风。
如果先驱者的鲜血无法唤醒怯懦的人,那就用死亡让消散的勇气重生。
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脸上最多的表情就是平淡,他的脸是看破一切的平静,是让贵族最厌恶的淡然。
你无法在商君的脸上看到任何惊讶,疑惑,崇拜和敬畏。他就像一个不合格的观众,手里握着所有演员的剧本。
他甚至会剧透,会嗤笑。会看那炫耀的天才如小丑一般自说自话,自我沉浸。然后毫不留情的拆穿,再送上一根棒子。
甚至,他的偶尔的一笑,也只是应个景。
用二狗的话说:“试炼以后,我常常觉得,你不是人。”
“那是什么?”
“是泥塑。是木胎。是愚夫愚妇崇敬的神。”
此时,他借用了姜小黄的面容。
人也明明已经走到了大红灯笼底下,脑子里却是在想什么时候去一趟秦国驻稷上城的使馆,把那五个名额拿来。
师父消失许久,秦国皇室必然已经知晓。因为他们已经宣称酒真人闭关。现在已经有风声在人间流传,可楚国与秦国都不屑置辩。
也对,要是官方出面否认这种流言,那不显得心虚?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应对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