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像是被墨汁慢慢晕染开。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地淌着，隔着一层玻璃门也显得格外清晰。
水流冲击瓷砖的脆响，混着毛巾擦过皮肤的闷声，像是在安静的房间里铺了层细碎的背景音。
暖融融的水汽顺着门缝漫出来，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浅湿的痕迹。
大床上铺着柔软的深色床单，莉莉丝斜倚在蓬松的枕头上，长发松松地散在肩后，米白色睡裙的领口垂着细巧的蕾丝花边。
她的指尖捏着一条银链，指腹反复摩挲着链身，调整链扣。
银牌边缘带着点手工打磨的粗糙质感，上面刻的黑刀缩小版格外精致，刀身的弧度、刀柄的缠绳纹路都清晰可见，连刀鞘上的暗纹都细细雕了出来。
左右两侧各镶着一颗鸽血红宝石，不大，却在床头暖灯的光线下透着莹润的光，像两滴凝住的血珠。
浴室门被推开时，带着水汽的暖风先一步漫进房间，混着淡淡的皂角香。
米霍克踩着毛绒拖鞋走过来，鞋底蹭过地板发出轻浅的声响。
他肤色本就偏冷白，被浴室的热气熏得泛着层薄粉，敞开的白色衬衫领口松垮地挂在肩头，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
往下是紧实却不夸张的胸肌轮廓，每一寸肌肉都透着内敛的力量感，连腰腹处隐约的肌理都裹在柔软的布料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先往沙发那边扫了眼，但只停顿了两秒，便收回视线，抬手掀开了大床另一侧的被子。
被角摩擦的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分明。
米霍克伸手将身后的枕头立得更稳些，然后和莉莉丝一样靠着枕头。
他偏过头，眸子落在莉莉丝指尖，视线随着她捏着手链的动作轻轻移动，没说话，只偶尔眨眼时，眼睫在眼下投出极淡的阴影，像在认真看着什么稀有的物件。
等莉莉丝将银链递过来，他才缓缓抬起左手。
手腕线条干净利落，指骨分明的手轻轻悬在她手边，分明是等着她来系的姿态。
莉莉丝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笑意从眼底漫出来，她捏着银链两端凑近，银质的链身碰到他手腕皮肤时，米霍克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她仔细将链扣扣好，又轻轻拽了拽，确认不会松脱，才抬头看向他，声音放得很轻。
“到时候我就藏在这条手链里，跟你一起进去。”
米霍克的目光落在手腕上的银链上，指尖轻轻碰了碰银牌上的黑刀纹路，红宝石在暖灯下发着细闪。
他沉默了两秒，才低低应了声“好”，声音比平时哑了点，却带着说不出的软。
“睡吧。”
莉莉丝侧身伸手，指尖在床头摸到灯的开关，“咔嗒”一声轻响，暖黄的光瞬间熄灭，房间彻底沉入黑暗。
窗外的夜色像是被揉碎了，只透过窗帘缝隙漏进几缕极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床沿和家具的轮廓。
她收回手，轻轻翻了个身躺好，被角拉到肩头，动作轻得没让被子发出半点声响。
米霍克也跟着放下立起的枕头，棉絮在黑暗里蹭出细碎的轻响。
他按照惯常的姿势平躺下来，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放在小腹上，连双腿都分得笔直，躺的十分端正。
可那紧绷的肩线、刻意放缓的呼吸，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拘谨，仿佛身下不是柔软的床垫，而是什么容不得半分差错的地方。
黑暗里静了几秒，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莉莉丝忽然轻轻笑了，她撑着脑袋，身体微微向米霍克那边倾过去。
指尖带着点温凉的触感，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力道很轻，像羽毛扫过，只让他的肩线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你也太紧绷了，”她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点打趣的意味，“之前在小船上，不也睡一张床吗？”
米霍克闻言，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刚吸进去，就被鼻尖萦绕的香气裹住。
是莉莉丝身上的玫瑰香，不是浓烈的甜腻，而是淡淡的、带着点暖意的香，混着她身上的体温，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耳尖瞬间泛起一层薄红，连带着声音都微微有些暗哑，像是被夜色浸软了，“之前……有两床被子。”
这话逗得莉莉丝又笑了，她故意撑着身体往后退了点，装作要起身的样子，声音里的笑意更浓，“那我去沙发睡？”
“不用。”
米霍克几乎是立刻接了话，语气比平时快了半拍，话音落了才反应过来，指尖猛地攥紧了交叠的手，连唇瓣都下意识地咬了咬。
黑暗里看不见他的神色，却能听见他呼吸顿了顿，显然是为自己拒绝得太快而感到尴尬，肩线又绷得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