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记挂着过去的事,是舍不得当年那个鲜活、滚烫、敢赌上一切的自己。
那些和同伴并肩的日子,不过是给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镶了一圈再也回不去的光。
那些旧时光里的意气风发,早被揉进了每一次的“想当年”里。
就像他眼底的湿意,从来不是为过去的离别,是为当年那个和罗杰勾肩搭背,说“要一起走到最后”的少年,终究也成了“当年”里的人。
……
莫比迪克号的甲板,静得可怕,只有海风卷着咸腥,刮过船舷上猎猎作响的白胡子海贼团旗帜。
低气压像块沉重的铁,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连平日里最吵闹的船员都垂着头,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
首位的白胡子坐在巨大的王座上,身躯如山岳般巍峨,却透着骇人的紧绷。
他那双曾看透无数风浪的眼睛此刻阴鸷得吓人,目光死死盯着甲板上的点点血迹。
那是从萨奇胳膊上流下来的,暗红的血珠渗进木板缝隙,像一道刺目的疤。
手中的丛云切被握得指节发白,刀身隐隐泛着冷光,连空气都仿佛被这股压抑的怒意冻住。
艾斯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扶着萨奇的胳膊,另一只手按在他流血的伤口,虽然伤的不重,可心里总是一阵阵后怕。
他眉头拧成一团,声音里带着后怕的哑,“萨奇。”
萨奇扯出个勉强的笑,“没事……幸好躲得快,伤的不重。”
话音刚落,马尔科就踩着急促的脚步冲过来,膝盖在甲板上一磕,立刻扯开急救箱。
他的动作利落得不像话,剪开创口的衣物,用烈酒消毒时,萨奇疼得闷哼一声,他却没停,迅速用绷带层层裹紧伤口,直到血不再渗出。
紧接着,青蓝色的火焰从他掌心缓缓喷发,像一簇温柔的火焰,落在萨奇的伤口上。
没有灼痛感,只有温热的触感顺着绷带渗进去,带着治愈力量,轻轻抚平了伤口的灼痛,加速着愈合的进度。
萨奇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艾斯悬着的那颗心,也跟着重重落回胸腔,扶着萨奇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直到目光扫过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想起蒂奇逃离时那抹阴狠的笑,他的指节瞬间又攥得发白,指骨挤压着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连呼吸都带着冷意。
“蒂奇……为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裹着难以置信的痛。
明明昨天还在酒桶旁碰过杯,蒂奇还笑着说要尝尝他新烤的肉,怎么转眼就成了捅向同伴的刀?
周围的队长们脸色同样难看,有人攥着腰间的武器,指节泛白;有人垂着头,眼底满是痛苦。
他们早从莉莉丝那儿知道了蒂奇的野心与隐藏的实力。
从那以后,大家相处时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防备,而萨奇若不是凭着这份警惕,此刻恐怕早已没了气息。
可是四年多啊……日子一天天过去,蒂奇还是像往常一样,笑着给大家递酒,沉默地跟在队伍后面。
这份未知许久未出现,那些警惕也渐渐被侥幸压下了一部分。
他们当然相信莉莉丝的话,可还是忍不住侥幸地想,就算蒂奇有野心、有自己的心思,这些朝夕相处的情分在,也不会对自己人下手。
可最后还是……
甲板上的血迹,萨奇胳膊上的伤,还有蒂奇消失在暮色里的背影,都像一记重锤,砸碎了所有自欺欺人的侥幸。
风卷着旗帜猎猎作响,莫比迪克号上的沉默,比刚才的低气压更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