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问答(1 / 2)

“ho.”

塞缪尔的指节突然绷紧,听筒在他掌心微微发烫。那个带着南美腔调的招呼声像一颗子弹击中他的太阳穴,让他的思维短暂地空白了一瞬。

该死…… 他的舌根泛起一阵苦涩,喉结上下滚动,仿佛在吞咽某种无形的压力。阿根廷人当然说西班牙语——他早该想到的。

“Uh…hello?” 他的声音放得很慢,生怕对方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前台的木质桌面上,他的左手无意识地划出一道汗渍,在抛光表面留下蜿蜒的水痕。

“Are you…Aleph?”每个单词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塞缪尔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尖在发烫。窗外突然刮过一阵风,将桌上的纸张吹得哗啦作响,像是无数个无声的嘲笑。

“是的,我是阿莱夫。”对方切换语言的速度快得惊人,仿佛刚才用西班牙语打招呼的不是他一样。

塞缪尔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紧绷的肩线稍稍放松。幸好会说英语…… 他在心底长舒一口气。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我对您笔下的《索引者》有些疑问,想请教一些问题。”话语在空气中打了个转,轻巧地钻进电话听筒。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在滋滋作响。塞缪尔不自觉地攥紧了听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好的。”对方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仿佛经过了漫长的沉默和深思熟虑,然而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这声音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在说话。

“但容我确认一下。”他的语调依旧没有丝毫起伏,“我写的《索引者》出版时间是1990年,而现在是1977年。按理说,你不该知道这部作品的存在,来自圣洛夫基金会的先生。”

塞缪尔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呼吸为之一滞。该死!时间差!他居然忘记“暴雨”会将时间重置这一茬了。这个致命的漏洞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让他的大脑瞬间空白。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刺耳,每一滴雨都像是砸在他的神经上。

但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对方竟然一语道破他的来历。塞缪尔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后背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将衬衫黏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你……怎么知道我是基金会的?”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尾音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阿莱夫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是的,我知道。”他的话语直白得近乎残忍,“你是银色的电话。”

塞缪尔的眉头狠狠拧在一起,指节不自觉地收紧,塑料听筒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银色的电话? 这个回答与他的问题八竿子打不着,就像一只没头没脑的飞虫,在他思绪里横冲直撞。窗玻璃上凝结的水珠突然扭曲变形,折射出他困惑的面容。

他没在意这个回答,刻意隐藏自己知道暴雨这一事实地问道。“所以您知道您会在1990年发表《索引者》?”他左手食指在桌面划出一道湿痕,汗液在木质纹理上勾勒出问号的形状。

“不是会,”阿莱夫的声音穿过电流,平静得像在讨论早餐菜单,“而是已经。”每个单词都像一颗冰雹,精准砸在塞缪尔的鼓膜上。

塞缪尔眯起眼睛,睫毛在脸颊投下锯齿状的阴影。管理员的咖啡杯突然炸开一道细纹,褐色的液体缓缓渗入橡木桌面的纹路。“已经?什么意思?”他装作不明白对方的回答询问,演技精湛得能骗过测谎仪。

电话那头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如同暴雨前的树叶。“我还以为,”阿莱夫的语调依然平稳得可怕,“暴雨在基金会内部不是什么秘密。”

塞缪尔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血液在耳膜里轰然作响,他猛地直起腰背,“所以你承认自己知道暴雨的存在?”

电话线突然绷紧,缠绕上他的手腕像条苏醒的蛇。阿莱夫的呼吸声通过听筒传来,规律得如同钟表秒针——滴答,滴答,滴答——

塞缪尔的指节捏得发白,电话线在他手腕上勒出一道浅痕。阿莱夫的声音依旧平稳得令人恼火:“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 装什么高深莫测! 塞缪尔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只困兽在颅骨内横冲直撞。

“你不需要试探。”阿莱夫继续道,语调平静得像在朗读说明书,“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 窗外的光线渐渐模糊,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指节在叩击。

塞缪尔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红痕。“你是圣洛夫基金会的人吗?或者关联组织?”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是。”阿莱夫的回答干脆利落,连个多余的音节都没有。

“那难道是重塑之手的人?”塞缪尔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分贝。

“也不是。”阿莱夫的语气依然毫无波澜,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塞缪尔感觉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这混蛋在耍我吗?他几乎要捏碎手中的听筒:“那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