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野的根系深深扎入宇宙树的脉络,他闭着眼,掌心托着那滴盘古的眼泪。泪光映照着战场——
凌霄殿已经沦陷,玉皇的冕旒碎裂一地;
通天的诛仙剑阵被蚂蚁的湮灭颚齿咬穿,剑光黯淡;
女娲的补天石裂成两半,五彩神光正在消散。
“再快一点……”林星野低语,根系疯狂生长,试图修复结界的破损。
突然,一声龙吟震彻星海。
金光破开混沌,一条横贯大罗的巨龙降临。它的鳞片是凝固的星河,龙角是交错的黑洞与白洞,双目如日月轮转,冷冷注视着战场。
“牧熵。”神龙的声音像是亿万星辰共鸣,“你越界了。”
牧熵站在奇点大厦的残骸上,金丝眼镜已经碎裂,左眼的机械结构暴露在外,信息流疯狂闪烁。他抬头,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越界?”他轻声道,“奇点大厦的规则,本就是用来打破的。”
神龙没有废话,龙爪一探,虚空坍缩,牧熵周身的时空被直接锁死。银白色的蚂蚁大军想要救援,却被龙威震碎成齑粉。
“囚!”
神龙低喝,牧熵的身躯被无数金色锁链缠绕,拖向宇宙深渊的牢笼。他的机械左眼最后闪了一下,向蚂蚁女王发送了最后一条指令——
“启动‘归零’协议。”
牧熵被囚,但战争并未结束。
曾被大罗宇宙镇压的古老存在们,此刻嗅到了机会。
克苏鲁的残党从深海裂缝爬出,触须缠绕着被遗忘的低语;
量子猫的亡魂聚集,它们既死又活,在战场上制造逻辑悖论;
第7991号管理员的残骸苏醒,水晶躯壳内囚禁着被“优化”文明的怨念。
它们没有帮助蚂蚁,也没有帮助大罗宇宙,而是——结成了第三方势力。
“时候到了。”克苏鲁的低语在所有生命脑海中响起,“让宇宙……重归混沌。”
量子猫的尸骸咧开嘴,发出无声的笑:“观测者……也该成为变量了。”
第7991号管理员抬起水晶手臂,指向结界最脆弱的一点——
“湮灭。”
归零之井中伸出一个苍白的手臂。
第7991号管理员曾是奇点大厦最优秀的执行官。
他的文明将黑洞修剪成完美的球体,让星辰按照绝对精确的轨道运行。终焉之眼称赞他们:接近真理。
直到某天,7991发现了一个错误——
宇宙正在衰老。
即便最完美的秩序,也敌不过熵增。
于是,他做了一件终焉之眼绝不允许的事:
他创造了归零之井。
一口能重置宇宙的井。
当终焉之眼发现时,亲手将他拆解,残骸锁进奇点大厦最底层。
但归零之井……留了下来。
华的灵网被瞬间撕裂,无骨的量子锁链崩解成光点。林星野猛地吐出一口血,根系被反震力扯断数根。
神龙怒吼,龙躯盘绕,试图挡住这股毁灭洪流,但——
太迟了。
结界彻底破碎,反物质海倒灌,苍穹宇宙与大罗宇宙的屏障开始崩塌。两个宇宙的法则互相冲突,星辰在碰撞中湮灭,时空结构扭曲成噩梦般的褶皱。
而在战场中央,林星野艰难地爬起,染血的手再次捧起盘古的眼泪。
泪光中,映照出唯一未被污染的净土——
2049年的那间病房,林若雪垂死的手,正轻轻抚过腹中的胎儿。
“妈妈……”他轻声道,“我该……怎么做?”
林星野的血滴在盘古泪上,泪珠突然沸腾。
病房的幻象扭曲,2049年的景象被某种更古老的存在覆盖——那是一口井,一口深不见底的归零之井,井壁上刻满被抹除的文明碑文。井水漆黑如墨,水面却映照着所有宇宙的倒影。
“那是……7991的‘归零协议’?”无骨的量子态开始溃散,歌声变得断断续续,“他在召唤……奇点大厦的格式化程序!”
归零之井的水面裂开,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出。
那手似人非人,指尖滴落的不是水,而是被删除的时空。凡水滴落处,星辰寂灭成灰,连反物质海都被“擦除”成一片空白。
蚂蚁大军突然集体僵直,银白甲壳上浮现出相同的文字:
【清除错误文明】
【重建完美秩序】
它们调转颚齿,不再攻击大罗联军,而是扑向克苏鲁残党和量子猫亡魂——这些“混沌变量”同样在清除名单上。
林星野的根系突然被井水沾染,开始分解。剧痛中,他听见母亲的声音:
“星野,记得吗?你出生时……我也很疼。”
2049年的病房幻象再次浮现。垂死的林若雪在病床上微笑,她的手穿过时空,轻轻按住儿子正在消散的根系:
“但疼痛……是活着的证明。”
盘古泪爆发出璀璨金光,与井水对抗。两种法则交织处,诞生了奇异的珊瑚状结晶——那是疼痛的实体化,每一根枝杈都记录着某个文明的挣扎瞬间。
牧熵的机械左眼突然龟裂。
透过裂缝,他看见了自己最深层的记忆代码——那个被奇点大厦删除的片段:
苍穹宇宙毁灭前,一个孩童在废墟中哭泣。
那孩童抬头,看见的最后一幕……是父亲被吞噬的一幕。
“父亲……?”牧熵的机械音第一次颤抖。
锁链应声而断。他扑向归零之井,用身体挡住那只苍白的手:
“停下!这不是我要的——”
井水吞没了他。
那株被他偷偷种植的宇宙树幼苗,此刻贯穿井底!
它以牧熵的半颗心脏为养分,将井水转化为生命之泉!
7991的残骸从黑暗中浮现:愚蠢,情感只会加速毁灭——
牧熵的机械左眼突然裂开,露出后面藏着的东西:
林若雪病房的监控录像。
半人马座少年丢枪的瞬间。
蚂蚁工蚁第一次为同伴收尸的画面。
看见了吗?牧熵染血的手指插入7991的水晶躯壳,这才是……活着的证据。
宇宙树的根系骤然发光,7991的残骸在洪流中溶解。
牧熵站在奇点大厦的核心前,熵减之刃悬浮在他掌心。
“管理员S-7992,你的操作频率异常。” 终焉之眼的声音从虚空降下,“解释。”
牧熵的机械音平稳如常:
“例行系统优化,效率提升0.73%。”
他没有说谎。
他只是没提,那“优化”的实质——是让宇宙树的根系渗透进奇点防火墙。
终焉之眼的瞳孔扫过信息流,没发现异常。
因为牧熵的污染,藏在了一个他永远无法理解的地方——
“疼痛”。
那颗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向宇宙树幼苗输送着:
被删除文明的哭喊。
林若雪垂死时的不甘。
半人马座少年放下枪的震颤。
这些“无意义”的信息,终焉之眼的逻辑无法解析。
当污染率达到临界点时,牧熵说到:
“你漏算了一个变量——”
“被淘汰者的恨,比任何法则都锋利。”
宇宙树幼苗突然暴涨,根系刺穿终焉之眼的瞳孔!
终焉之眼第一次感受到“痛”。
那些被他删除的文明记忆,此刻如潮水反灌:
某个小女孩在母星爆炸前折的纸鹤。
某个文明用最后能量发射的求教信号。
某个垂死神明流下的眼泪。
“错误……致命错误……” 他的星系瞳孔开始坍缩。
牧熵将半颗心脏塞进裂缝:
“这才是我真正的面试答案——”
“文明的价值,在于……会为逝者哭泣。”
终焉之眼炸裂成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