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鸢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她拉着凌云在床边坐下,看着他依旧低垂着头、眼眶微红的模样,心中又软又疼。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湿润的眼角,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小孩,怎么了?告诉阿姐,好不好?”
凌云依旧沉默着,鼻尖萦绕着灵鸢身上熟悉的淡香,那股被他刻意压抑的酸涩感再次涌上鼻腔,让他喉咙发紧。
他的阿姐,永远是这样,不问缘由,只是一味地包容他,安抚他,仿佛他所有的情绪,无论合理与否,在她那里都能得到接纳。
灵鸢看着他这副想哭又强忍着的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她知道她的小孩内心其实敏感而重情,这次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定然是触及了他某些柔软的思绪。她不再追问,而是采取了更直接的行动。
她伸出双臂,轻轻将凌云揽入怀中,然后微微用力,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柔软而温暖的胸口,让他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看你这下还怎么偷偷掉金豆子。)灵鸢在心里有些无奈又宠溺地哼了一声,手掌温柔地、一下下地轻抚着他的后脑和背脊,无声地传递着安抚的力量。
这个怀抱温暖而充满安全感,隔绝了所有的光线与声音,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凌云紧绷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在那熟悉的温暖和轻柔的抚触下,渐渐放松下来。他没有挣扎,只是贪婪地汲取着这份让他安心的气息,眼眶中的湿意却不受控制地浸湿了灵鸢胸前的衣料。
良久,凌云才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睛依旧有些红,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水洗过的星辰,带着几分脆弱,就那样直直地望着灵鸢。
灵鸢看着他这难得一见的、全然依赖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她用手指轻轻揩去他眼角残留的湿痕,语气愈发温柔:“现在,能告诉阿姐了吗?我的小孩,到底为什么难过?”
靠在灵鸢温暖的怀中,感受着她平稳的心跳和轻柔的抚慰,凌云积蓄在心底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抬起头,用那双还泛着水光的眼睛看着灵鸢,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沙哑,将盘旋在脑海中的自责与愧疚一股脑地倾吐出来:
“阿姐,我太自私了,我从来没认真考虑过你的感受。”
“让你辞去主教的位置,但那是你努力了那么多年才得到的,里面有多少你的心血和记忆,我却只想着潜在的危险,逼着你用那种方式离开。”
“我一直都在向你提要求,猎取魂环也好,安排行程也好,你从来都是包容我,顺着我,帮我处理好一切。”
“我们是男女朋友,道侣,夫妻,应该是平等的,互相扶持的,可我却好像一直把你当成了一个可以包容我所有任性和坏情绪的垃圾桶。”
“我借着你对我的好,对你的爱,肆意地发散着我的任性,我亏欠你太多了,阿姐……”
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那份沉甸甸的懊悔和对自己行为的审视,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灵鸢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看着他因自责而紧蹙的眉头和泛红的眼眶,她的心涌起一股更深沉的柔情。
她的小孩长大了。他开始懂得为他人着想,开始在意她的心情,开始衡量他们之间关系的平衡。
等到凌云将所有的话都说完,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灵鸢才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指尖穿过他柔软的发丝,带着无尽的怜爱。
“傻小孩。”她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笑意,也带着无比的认真,“你听好了。”
“没错,主教那个位置,阿姐确实付出过很多努力,它也承载了我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突然离开,会有些不舍,这很正常。但是”她捧起凌云的脸,让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眼中的光芒,“那都已经是‘过去’了。”
“阿姐现在的未来,在这里。”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心口,目光温柔而坚定,“在我的小孩身边。”
“我爱你,凌云。”灵鸢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最郑重的誓言,敲打在凌云的心上,“不是因为你需要被包容,而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愿意包容你的一切。
你的任性,你的小脾气,你的开心,你的难过,所有这些,在我这里都不是负担,而是我们之间最真实的连接。”
“看到你会因为我而难过,会因为觉得亏欠我而自责,阿姐其实很开心。”她微微歪头,露出一个带着狡黠又无比温柔的笑容,“因为这证明我的小孩,心里真的装着我,在乎我的感受。这比那个主教的职位,重要千倍万倍。”
她收敛了笑容,郑重的、一字一句地看着凌云的眼睛说道:
“小孩,姐姐爱你。所以,不要觉得亏欠。能被你需要,能被你依赖,能包容你,对阿姐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情。我们之间,从来不需要计算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如果非要计算的话。”
灵鸢凑近,在他微微睁大的眼睛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语气带着无限的宠溺:
“那也是阿姐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这一刻,凌云心中那块名为“亏欠”的巨石,仿佛被灵鸢这番温柔而坚定的话语悄然融化。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充满爱意的眼眸,终于明白,真正的爱,或许就是这般不计得失的相互奔赴与全然接纳。
他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灵鸢,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闷闷地、却无比清晰地回应:
“阿姐,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