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落,婉儿脸颊倏地泛起红晕,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李岩兄弟多虑了。我既嫁与夫君,便是周家妇。苏家世代从商,家底虽厚,可将来终究是要传给我的 —— 而我所有的一切,自然全是夫君的。别说这点烟火利钱,将来整个苏家的商路、银钱、铺面,都是夫君的助力。”
她抬眸望向周羽,眼底盛着漫天未散的烟火余辉,比那飞虎烟花更显璀璨:“只要能帮夫君立住脚跟,能让弟兄们有活路,苏家的一切,我都舍得。”
外间的烟火余烬渐息,李岩几人早已识趣地退去,暖阁里只剩周羽与苏婉儿相视而望。婉儿指尖还沾着方才算账的墨迹,被周羽攥住时微微一颤,耳尖的绯红比方才的烟花更艳。“进屋歇着吧,夜凉了。” 周羽的声音比寻常柔和几分,掌心裹着她的手往内室走,甲胄上未散的寒气与她的温软形成鲜明对比。
内室早已燃了银骨炭,暖香顺着镂空的熏笼漫出来,混着窗外残留的烟火气,酿成独有的暖意。双喜刚铺好的锦被绣着并蒂莲,烛火跃在锦缎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缠绵。周羽抬手解下腰间的“岳”字令牌,搁在妆台上时发出轻响,婉儿已踮脚帮他卸去肩头的披风,指尖划过他甲胄的纹路 —— 那是她亲手绣补过的飞虎纹,针脚细密藏着牵挂。
“今日算得仔细,倒像个掌家的掌柜了。” 周羽坐进妆前的木椅,看着婉儿取来卸妆的温水,铜盆里的涟漪映着她低垂的眉眼。
婉儿舀起水的手一顿,耳尖更红,却还是抬眸望他,眼底闪着认真的光:“夫君在外拼杀,我总得帮衬些。方才算成本时我特意留了余地,苏家的铺面遍布各州,搬运不用花脚钱,料石从番商那儿直接采买,比市价低三成,二十贯卖出去,净赚能到十八贯半呢。” 她说着放下铜勺,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鬓角的碎发,“再说安置难民,管饭管住处,他们感念夫君恩德,将来军械营扩招,都是忠心的人手。”
周羽捉住她作乱的手,往唇边凑了凑,温热的气息扫过她腕间:“我的婉儿不仅是富商千金,更是我的贤内助。”
婉儿被他烫得缩回手,转身去理妆台上的玉梳,声音细若蚊蚋:“方才说的…… 苏家将来都是夫君的,不是客套话。” 她拿起那把嵌珠玉梳,轻轻梳开他沾染风尘的头发,“我爹常说,经商再久,不如得一可托终身的人。这乱世里,钱财是浮物,唯有夫君在,我才踏实。”
梳齿划过发丝的触感轻柔,周羽闭上眼,能闻到她发间的梅花香。他忽然想起当年初见时,她隔着苏家的珠帘递来疗伤的金疮药,也是这般怯生生却坚定的模样。如今她褪去了闺阁小姐的青涩,却依旧把最纯粹的真心捧给他。
“在想什么?” 婉儿见他久久不语,轻声问道,玉梳停在他发顶。
周羽睁开眼,反手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膝头。烛火恰好落在她眼下的泪痣上,添了几分柔媚。“在想,得亏当年没错过你。”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甲胄的冰冷早已被室内的暖意焐得温和,“等将来安定了天下,我便陪你回苏家老宅。”
婉儿环住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 —— 那是乱世里最安稳的鼓点。“不求天下太平得太快,” 她闷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涩的依赖,“只求夫君每次回来,都能好好的。到时候苏家的钱、我的人,全是夫君的,连我们将来的孩子,都跟着夫君学兵法。”
周羽失笑,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烛火映得她眼底水光潋滟。“贪心的小丫头,连孩子都安排好了。” 他的吻落下去时,带着烟火的余温与她发间的梅香,将她细碎的轻吟都吞进唇齿间。窗外的夜风吹过,掀动帘幔轻晃,烛影摇红里,锦被上的并蒂莲仿佛真要开得愈发鲜活。
他卸去最后的甲胄,只剩里层的素色中衣,贴在她的月白襦裙上,没有了沙场的肃杀,只剩寻常夫妻的温情。婉儿的指尖划过他胸口的旧疤 —— 那是当年为护她留下的伤,此刻却成了彼此牵挂的印记。“疼吗?” 她轻声问,指尖轻轻摩挲。
“早不疼了。” 周羽握住她的手按在心上,“这里疼过,见着你就好了。”
烛火渐渐沉了些,锦被滑落遮住了交缠的身影,唯有偶尔泄出的轻语与笑意,混着熏笼的暖香,漫过窗棂,与营外巡夜士兵的脚步声遥遥相和。这乱世里的片刻温存,比任何烟花都绚烂,成了彼此最坚实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