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茜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流淌着。她的心彻底死了,之前的期待和幻想,在这一刻被张仙凤的辱骂和冰冷的现实击得粉碎。她终于明白,张仙凤对她好,从来不是因为疼她,而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因为那所谓的“陈家香火”。如今孩子没了,她在张仙凤眼里,又成了那个没用的、多余的外人。
郎中给宋茜开了止血调理的方子,张仙凤却迟迟不肯去抓药,嘴里念叨着:“抓什么药?浪费钱!她自己不小心摔掉了孩子,活该!让她自己扛着,说不定还能长点记性!”
秀红看着宋茜痛苦的样子,心里满是心疼和愤怒。她偷偷拿出自己攒的零花钱,想去镇上给宋茜抓药,却被张仙凤发现了。张仙凤一把夺过她的钱,骂道:“你个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你嫂子是个没用的废物,值得你这么为她花钱吗?这钱留着给你哥娶媳妇!”
宋茜躺在炕上,疼得浑身冒冷汗,意识渐渐模糊。她想起了那个还未成形的孩子,想起了自己对他的期待和幻想,想起了张仙凤之前的殷勤和现在的刻薄,想起了陈建业的麻木和冷漠,心里满是绝望和悲哀。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工具,一个用来生孩子、延续香火的工具。有用的时候,被当成宝贝一样伺候着;没用的时候,就被弃如敝履,随意辱骂。她的痛苦、她的悲伤,在张仙凤和陈建业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不知过了多久,宋茜醒了过来。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秀红坐在炕边,握着她的手,眼里满是担忧:“嫂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宋茜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没事。”
“嫂子,对不起,我没能给你抓药。”秀红的眼泪掉了下来,“娘把我的钱拿走了,她说不给你抓药……”
“不怪你。”宋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心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片死寂,“是我自己命不好,留不住孩子,也留不住别人的善待。”
“嫂子,你别这么说。”秀红哭着说,“都是娘不好,是她逼你去晒被子的,不然你也不会摔倒……”
宋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漆黑的屋顶。她知道,这次流产,不仅仅是因为摔倒,更是因为她长期劳累、郁结于心,身子早就垮了。张仙凤的刻薄、陈建业的冷漠、生活的苦难,像一座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就算没有这次摔倒,这个孩子,恐怕也很难保住。
接下来的日子,宋茜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张仙凤不再让她休息,每天天不亮就叫她起床干活,劈柴、挑水、做饭、喂猪,所有的重活累活都压在她身上,比她怀孕前还要辛苦。
张仙凤的辱骂也成了家常便饭,不管宋茜做什么,都能被她挑出毛病。“你个没用的废物!连个饭都煮不好!”“这么点活都干不利索,留你在陈家干什么?”“不下蛋的鸡,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这些刻薄的话语,像针一样扎在宋茜的心上,让她痛不欲生。可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哭泣,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她的心,已经在孩子流产、张仙凤变卦的那一刻,彻底死去了。
陈建业依旧麻木,对宋茜的苦难视而不见。他每天下地干活,回家就吃饭、睡觉,对张仙凤的辱骂和宋茜的痛苦,既不劝阻,也不关心,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宋茜的身体越来越差,流产后的创伤加上长期的劳累和营养不良,让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咳嗽的老毛病也加重了,常常咳得喘不过气来。可她依旧每天不停地干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记心里的痛苦和绝望。
秀红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偷偷给宋茜送吃的,帮她干活,可每次都被张仙凤发现,免不了一顿打骂。“你个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你嫂子是个没用的废物,你还这么护着她!以后再敢这样,我就打断你的腿!”
秀红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帮宋茜,只能在暗地里偷偷照顾她。她会把自己的馒头省下来,偷偷塞给宋茜;会在宋茜咳嗽时,悄悄给她递上一杯热水;会在夜里,陪着宋茜,听她倾诉心里的痛苦。
宋茜看着秀红担忧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冰冷的家里,只有秀红还关心她,还把她当成亲人。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倒下,为了秀红,为了秀兰,为了那些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梦想,她必须活下去。
那天晚上,宋茜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心里默默发誓:张仙凤,陈建业,你们欠我的,欠我孩子的,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会好好活下去,调理好身体,我会继续教秀红认字、绣花,让她有能力摆脱这个火坑。我会等着秀兰回来,我们一起,为自己,为所有像我们一样被命运捉弄的女人,讨回公道。
虽然心里充满了痛苦和仇恨,但宋茜的眼神里,却渐渐燃起了一丝坚定的火苗。那火苗,是绝望中的希望,是苦难中的坚守,是永不放弃的决心。她知道,前路依旧艰难,依旧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只要她不放弃,就一定能等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天,一定能为自己和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窗外的风还在刮着,夜色深沉,可宋茜的心里,却不再是一片死寂。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任人欺凌的宋茜了。她要反抗,要斗争,要为自己和孩子,为所有被压迫的女性,闯出一条不一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