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红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外面，小声问：“宋茜姐，我刚才好像看见娘扔了块手帕，是不是秀梅姐落下的？”
宋茜的动作顿了顿，点了点头，声音有点沙哑：“是秀梅的，我想给她送过去，可娘不让，还把帕子扔去猪圈了。”
秀红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攥着拳头，小声说：“娘怎么能这样？那是秀梅姐自己绣的……”
“别小声议论娘。”宋茜赶紧打断她，生怕被张仙凤听见，“小红，你还小，别管这些事，好好照顾自己和秀晴就行。”
秀红低下头，眼泪掉了下来，滴在衣襟上。“宋茜姐，我好怕，我怕将来也像秀梅姐一样，被娘嫁给不认识的人，被当成换彩礼的工具……”
宋茜的心猛地一疼，她伸手摸了摸秀红的头，声音很轻，却带着点坚定：“别怕，小红，有宋茜姐在，我不会让你像秀梅一样的。咱们再等等，等我攒够了钱，就带你和秀晴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过好日子。”
秀红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真的吗？宋茜姐，咱们真的能离开这里吗？”
“真的。”宋茜用力点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攒够钱，不能让秀红和秀晴重蹈秀梅、秀兰的覆辙。她想起自己藏在柴房柴火堆里的那个布包，里面装着她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几个铜板，虽然不多，可总有一天，会攒够的。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张仙凤的喊声：“宋茜！你在厨房磨蹭啥呢？水缸的水还没挑满！想偷懒是不是？”
宋茜赶紧把剩下的半个窝头塞进布包里，递给秀红：“你快藏起来，别让娘看见。我去挑水。”
秀红接过布包，点了点头，赶紧跑出了厨房。宋茜拿起墙角的水桶和扁担，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厨房。院门口，张仙凤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个针线筐，一边缝补陈小伟的衣服，一边盯着她，眼神里满是警惕。
“赶紧去挑水，别想着耍花样。”张仙凤又叮嘱了一句，“挑完水再去劈柴火，晚上要给小伟做白面饼，柴火不够可不行。”
宋茜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挑起水桶，往村外的水井走去。扁担压在她的肩膀上，很沉，勒得她肩膀生疼，可她却觉得，心里比肩膀更疼。她想起秀梅的手帕，想起张仙凤的话，想起秀红眼里的期待，脚步虽然沉重，却一步步往前走。
村外的水井边很安静，只有几只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宋茜放下水桶，弯腰打水，井水很凉，溅在她的手背上，让她稍微清醒了点。她看着井水里自己的倒影，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头发也乱糟糟的，像个疯子。她想起自己刚到陈家时，还是个梳着两条小辫子、眼里满是期待的小姑娘，可现在，她的眼里只剩下疲惫和麻木，只有在想到秀红、秀晴，想到要离开这里的时候，才会稍微有点光亮。
她打满两桶水，挑起扁担，往回走。路上遇见了邻居王婶，王婶手里拿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刚挖的野菜。“宋茜，这是去挑水啊？”王婶笑着跟她打招呼，眼神里却带着点同情，“刚才听你娘说，秀梅在刘家挺好的，刘家还给她做了白面饼呢。”
宋茜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王婶说的是客套话，秀梅在刘家好不好，只有秀梅自己知道。她想起张仙凤早上跟邻居炫耀彩礼时的样子，想起张仙凤踩在秀梅手帕上的样子，心里一阵发凉。在这些人眼里，秀梅的幸福，永远比不上那十块钱彩礼，比不上陈小伟的婚事。
回到陈家，张仙凤还坐在石凳上，看见她回来，指了指柴房：“水倒进水缸里，赶紧去劈柴火，别耽误了给小伟做晚饭。”
宋茜把水倒进缸里，拿起斧头，往柴房走。柴房里很暗，只有一个小窗户，透进一点微弱的光线。她拿起一根粗木头，放在地上，举起斧头，用力劈了下去。“咔嚓”一声，木头被劈成了两半，柴火的碎屑溅到她的脸上，有点疼，可她没在意。她只是一下又一下地劈着柴火，把心里的委屈、愤怒、不甘，都发泄在斧头和木头之间。
劈完柴火，天已经快黑了。宋茜坐在柴房的门槛上，看着远处的夕阳，心里满是疲惫。她想起秀梅的手帕，想起秀红的期待，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日子，突然觉得很无力。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才能带着秀红和秀晴离开这里；她也不知道，秀梅在刘家，会不会真的像张仙凤说的那样，过得很好。
就在这时，她听见院门口传来陈小伟的声音，带着点得意：“娘，我刚才去刘家了，刘婶给我拿了块白面饼，可好吃了！”
宋茜的心猛地一紧，赶紧站起身，往院门口走。她看见陈小伟手里拿着块白面饼，正大口大口地吃着，张仙凤坐在旁边，脸上满是笑容，还不停地叮嘱他：“慢点吃，别噎着，不够娘再给你做。”
“刘婶还说，秀梅姐今天可乖了，帮着洗碗、擦桌子，刘叔刘婶都夸她呢。”陈小伟一边吃一边说，“娘，你说秀梅姐会不会给我带更多的白面饼啊？”
“肯定会的。”张仙凤笑着说，“你是她弟弟，她不给你带，给谁带？等过阵子，娘再去刘家，让你秀梅姐给你做件新衣服，咱们小伟也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宋茜站在柴房门口，听着他们母子俩的对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她想起秀梅出嫁前，偷偷跟她说“宋茜姐，我好怕，我怕刘家的人不好相处，怕他们让我干很多活”，想起秀梅穿着红嫁衣，眼里满是不安的样子。她不知道，秀梅在刘家是不是真的像陈小伟说的那样“乖”，还是被逼着干活，被逼着讨好刘家的人。
她不敢再想，只能慢慢转过身，往厨房走。她还得给张仙凤和陈小伟做晚饭，要是做晚了，又要挨骂。厨房里的水缸已经满了，柴火也劈好了，她拿起瓢，往锅里舀了点水，又从缸里抓了把玉米面，准备煮玉米糊糊。这是她和秀红、秀晴平时吃的饭，而张仙凤和陈小伟，却能吃白面饼，能吃喜宴剩下的肉。
她把玉米面倒进锅里，用勺子搅拌着，看着锅里慢慢变稠的糊糊，心里又想起了秀梅的手帕。她暗暗发誓，等过几天，张仙凤的气消了，她一定要想办法去刘家，看看秀梅，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就算不能把帕子送过去，也要跟她说说话，让她知道，在陈家，还有人惦记着她。
夕阳慢慢落下，把厨房的影子拉得很长。宋茜看着锅里的玉米糊糊，眼里虽然还有疲惫，却多了点坚定。她知道，日子很苦，前路也很难，可她不会放弃。她要为自己，为秀红、秀晴，也为秀梅，争取一个能吃饱饭、能不受委屈、能自己做主的未来。就算这个过程很漫长，就算会遇到很多困难，她也会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