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卷过带起些微尘土。
扶苏将最后一块染血的麻布扔进竹筐,抬头时额角的汗珠正好滚进衣领,引得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刀疤脸那边招完了?赢元曼将一壶凉茶递过来,素白的手腕上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血渍——下午处理伤口时蹭上的。
招了个七七八八。扶苏灌了大半壶凉茶,喉结滚动的声响在安静的场院格外清晰,藏在那边山里的庄子里,离咱们这儿不到二十里山路。说是有三进院子,外院住的都是些杂役,真正带刀的在中院,领头的姓田,据说是齐王的后人。
王离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划拉,闻言抬头:杂役不算,能打的约莫有多少?
刀疤脸说不准,只知道夜里换岗时能看到中院出来几个带甲的,弓弩手至少有四个,都在四角碉楼里。蒋闾接茬道:那厮骨头硬得很,要不是狗子踹了他膝盖窝,估计还得熬到后半夜。
被点名的狗子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两排白牙:主要是先生教的法子管用,戳他腰眼那下,保管再横的汉子也得蜷成虾米。
扶苏用脚尖把地上的树枝划拉乱,现在的问题是,咱们今晚要不要去探探?
赢元曼眉头微蹙:那边我去过,山路陡得很,夜里更难走。而且齐国余孽藏了这么久没被发现,保不齐有别的暗哨。
就是因为难走才要趁夜去。王离把树枝往地上一戳,白天大摇大摆过去?那不是给人当靶子练箭法么?
我觉得可以去。蒋闾拍了拍手,刀疤脸说他们不知多久换一次外围岗哨,今晚过去摸清楚,再说咱们又不是去打打杀杀,就摸过去看看庄子到底多大,碉楼里弓箭手分布,顺便记记换岗的时辰,到时候趁他们换岗正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动手
扶苏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几个孩子,那是下午跟着他们一起动手的少年,最大的不过十五岁,最小的才十二。你们怕不怕?
十二岁的少年梗着脖子:不怕!先生和王老师都说了,越是看着吓人的东西,其实越不经打。
旁边的少年接话,再说还有扶苏大哥和王离大哥在,咱们跟着就行。
扶苏笑了笑,刚要再说点什么,就见李易摇着把蒲扇从东边走过来,身上还系着块沾了油渍的布巾。我说你们几个,打完架不赶紧去洗洗澡换身衣裳搁着商量啥呢?
先生。孩子们赶紧站起来行礼。
李易摆摆手:免了免了,赶紧跟我走,为了犒劳你们,我特意让老李今天露了一手,再不去菜就凉了。
什么菜啊?狗子鼻子动了动,似乎闻到了什么香味。
去了就知道了。李易挤挤眼睛,保证你们吃了这辈子都忘不了。
众人跟着李易往庄子东头的大屋走,还没进门就被一股浓郁的香味勾得直咽口水。进屋一看,只见平时吃饭的大长桌上摆满了盘子,红的绿的黄的,光是看着就让人眼晕。
这是啥?赢元曼指着一盘油光锃亮的东西,外皮焦脆还冒着热气,上面撒着些红亮亮的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