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髙刚踏进烘干间,就被眼前景象惊住了——门口蹲着个比杜志还邋遢的人,抱着一摞黄纸哭得撕心裂肺。
那蓬头垢面的模样,若不是认得眉眼,谁敢信这是公子扶苏?这人边抹泪边念叨,活脱脱个失心疯。
唉...殿下心里憋屈。
杜志搓着手凑近,太傅您听清殿下念叨啥没?
柴髙摆退工匠不作声。
那些零碎言语早飘进他耳朵——无非是孩童渴望父亲赞许的执念。
这般心结他解不了,大秦又没心理医师。
要了命了!杜志急得转圈,殿下癫狂半个时辰了,再不好就得惊动太医!陛下若知晓...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寒颤。
柴髙瞥见二人满身污垢,皱眉道:你们连日未归府?杜志你年长不知分寸?若殿下有闪失...话到嘴边又咽下。
他心知这是连日劳累加上情绪激荡所致,倒盼着嬴政能亲眼看看——这世上哪有录影机能让 ** 目睹儿子的一片赤诚?
仔细记着殿下言语。
柴髙低声嘱咐杜志和李戡,转而提高声调:扶苏,纸可成了?
成了!太傅您看!扶苏突然弹起来,把纸张往柴髙怀里塞。
这初代产品厚如纸板,却已能着墨。
柴髙提笔写下几行字,当年大学书法社的底子竟还没丢。
大人这字...杜志瞪圆了眼睛,怎生这般方正?
杜志盯着柴髙的字迹,眼中满是惊叹。
他虽会写小篆,却远不及太傅这般工整漂亮。
柴髙笑而不语,他掌握的宋体字更为规整美观。
太傅,这字体能教我吗?实在精妙。
殿下,该将这些东西呈给陛下了。
稍后我会递上奏折。
柴髙略作思索,提笔在纸上挥毫写下:苏纸——赤诚之心献君王,片纸值千金,充盈国库。
随后署上姓名。
收好此物。
若陛下不信是你所为,便出示这个。
柴髙今日专程来找杜志,决心先解决煤炭之事。
只要造出高温炉具,这时代便再无障碍。
太傅称此物为苏纸?但我不能贪功,这是您传授的技艺。
柴髙暗自气恼。
扶苏这般迂腐,他本意是助其对抗赵高,岂会在意这点虚名?若要扬名,随便展示些本事就足够了。
不如叫柴苏志纸?我们三人都有贡献。
杜志激动不已。
若只用之名,他的功劳就被抹去了。
但柴髙不愿沾光,作为穿越者,他只想尽量减少对时空的影响。
随你命名,但别用我的姓。
就叫苏志纸吧。
柴髙看着两人,对扶苏的坚持颇为欣赏。
这时门外突然涌入一群人,为首的竟是御史大夫冯劫。
冯大人快来看!你们御史台专司典籍,此物可否载入史册?
杜志兴奋地招呼冯劫。
冯劫默不作声,提笔在纸上写下小篆。
他的字虽佳,但小篆本身显得散乱。
冯劫才思敏捷,一气呵成写下五六百字才停笔。
他拿起纸张仔细端详,厚实的纸面迅速风干,墨迹牢固不褪,令他眼前一亮。
不必再试了,只要保持干燥,这纸百年不腐,还能随意折叠。
柴髙边说边将冯劫的作品对折,看得冯劫心疼不已,但碍于中丞身份,只得忍下不满。
收好便是,展开看看可有损坏。
柴髙将纸张递还。
冯劫小心翼翼地展开,只见折痕处字迹依旧清晰。
他迎着阳光反复检查,甚至想用火烤验,被柴髙及时制止:此物遇火即燃。
中丞大人,此物可是您所创?冯劫声音发颤,身为史官必须如实记载。
此乃中丞献策,我与太子殿下合力制成,名为柴苏志纸。
杜志昂首挺胸,满脸得意。
柴髙与扶苏点头认可,冯劫提笔记下,随即激动得昏倒在地。
柴髙低估了纸张带来的震撼。
他知晓竹简容量有限,却未料一张纸竟能承载数十捆竹简的内容。
冯劫仅用半张纸就完成一车竹简的记载量,难怪众人欣喜若狂。
这革新文字的发明影响深远,堪称神器。
扶苏迫不及待要去报喜,柴髙则揪住杜志追问煤炭来源。
工匠们无人知晓,刚苏醒的冯劫却提供了线索。
“中丞大人若要购置这些女红用具,不妨去陶氏商行打听,那里是咸阳最大的女红货品集散地。
”冯劫心中疑惑,中丞为何突然对女红感兴趣?莫非……
柴髙斜了他一眼,抬手比了个手势,冯劫却不明其意,望着柴髙离去的背影嘀咕了几句,随即带人直奔柴府。
柴髙未曾料到,平日协助修订律法的冯劫竟有这般八卦的毛病,大约是御史大夫的职务让他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格外敏感。
更令柴髙恼火的是,自家悍妻逼他买女红的传言就此传开,让他头疼不已。
冯劫离开时,毫不客气地将将作少府剩余的纸张席卷一空。
身为御史大夫,他深知保存档案的繁琐,尤其国家文书浩如烟海。
如今有了纸,他岂会放过半张?
杜志望着空荡荡的造纸坊,几乎要哭出来。
本想私留一些,不料扶苏取走一批,柴髙带走一摞,冯劫更是扫荡干净,轮到他时连半张都没剩下。
“立刻开工!继续造!”杜志咬牙吼道,“我就不信轮不到我!”
然而扶苏比他更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