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李斯、冯去疾等人虽面露沉吟,终究未再进谏。

唯有一人将刻骨恨意深藏眼底——若非柴髙早已知晓,绝难察觉那毒蛇般的目光。

此人正是胡亥的太傅赵高。

赵高原为嬴姓,正因如此才能担任大秦丞相一职。

按照惯例,大秦丞相多由本土人士出任,这是朝廷为平衡各方势力采取的策略。

不过赵高这个丞相之位是在秦二世时期才获得的,眼下他不过是个掌管玉玺的中车府令,但因其执掌印信,在旁人眼中地位自然非同一般。

后来凭借出色的书法与文学造诣,赵高得到始皇帝赏识,成为胡亥的太傅。

此人对权势有着近乎痴迷的渴望,从日后其所作所为便可见一斑。

也难怪他会对柴髙心生妒恨——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乡野之人,仅凭几次机缘巧合就轻易获得了自己半生奋斗才得到的地位,赵高岂能甘心?

在赵高眼中,对面这人似乎对自己了如指掌,甚至能一眼洞穿他的心思。

无论他如何掩饰,对方眼中燃起的战意总能轻易击溃他的伪装。

柴髙的目光仿佛在宣告:赵高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仅凭先知先觉的优势就足以让他占尽上风。

如今始皇帝身体康泰,自然不会出巡,历史上赵高弑君的惨剧也就不会重演。

有嬴政坐镇朝堂,赵高终究掀不起什么风浪。

虽然柴髙自认已占据优势,但他清楚对这个野心家仍需保持警惕。

真正的胜负或许要等到扶苏继位时方能见分晓。

尽管群臣多有异议,但既蒙皇帝钦点,柴髙这个太傅之位已是板上钉钉。

嬴政正是看中此人胆大心细的特质,认为他定能帮助扶苏改掉优柔寡断的毛病。

若让众臣知晓二人在密谈时的表现,想必也不会再有这般质疑。

随着太傅人选尘埃落定,嬴政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接下来释放徭役的重任交给了老成持重的冯去疾,而李斯则协助柴髙筹备首次工程承包事宜。

这项新政关系重大,扶苏自然要随老师亲临现场,一睹改革成效。

早朝尘埃落定,今日殿上种种却令群臣刻骨铭心。

谁能料到那个众人皆以为必死之人,非但安然无恙,更以惊世之策化解了大秦燃眉之急。

若说百官往日对此人疏于留意,今日便算结结实实上了一课——直觉未必可信。

更令人心惊的是,此人后续手段竟透露出强秦野心,此刻布局已延伸至十余年后。

这般深谋远虑,直教人脊背发凉。

试想若有个预知未来之人始终在侧,任谁都会毛骨悚然。

他的存在,令周遭众生黯然失色。

最恼火的当属赵高。

散朝后他连府邸都未归,径直奔向胡亥公子居所。

这处宅院他熟门熟路,因身份特殊,胡亥从不设防,纵是后院也任其出入——毕竟宦官之身,女色无碍。

院内正上演着活色生香的一幕。

嬴政膝下十八子中,这幺儿最得宠爱,殿中奇珍异宝自不必说, ** 更是络绎不绝。

赵高踏入时,胡亥正与舞姬颠鸾倒凤,见他到来不过略颔首,众姬妾亦习以为常。

对这些女子而言,她们不过是玩物。

侥幸诞下龙种便飞黄腾达,若时运不济,终究不过殉葬之物。

故丝竹照旧,舞袖翩跹,对眼前荒唐早已麻木。

殿下!赵高顿足长叹,大祸将至,您竟还沉湎酒色?老臣...悔不当初!

胡亥慵懒挑眉:老师素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今日何事这般惊慌?

赵高挥手示意舞姬退下,胡亥恋恋不舍地推开怀中女子。

公子不可再沉溺享乐,今晨朝堂已生巨变。

赵高对这位学生深感失望,却暗自盘算:胡亥在始皇面前善于伪装,其放纵反倒有利可图。

作为太傅,他乐见胡亥日渐依赖自己。

然而局势骤变——长公子扶苏还朝。

今日嬴政携扶苏理政,更令柴髙任其太傅,这分明是立储信号。

若扶苏继位,身为胡亥老师的赵高必将万劫不复。

当年扶苏被贬边疆时,赵高欣喜若狂。

未料柴髙横空出世打乱全盘谋划。

这场储位之争没有退路,蒙氏、冯氏同样深谙此理——成王败寇,你死我活。

始皇迟迟不立太子,实因对扶苏的优柔寡断感到失望。

诸子中唯有幼子胡亥最肖其父。

嬴政贬黜扶苏后,便将心思放在栽培幼子胡亥身上,朝野上下皆知始皇帝对这位小公子宠爱有加。

不仅携他同游天下,更为其精心挑选合意的老师。

即便蒙氏与冯氏曾出言反对,亦未能动摇圣意。

然而局势骤变——久驻边关的扶苏突然归朝,储位之争由此真正拉开帷幕。

对胡亥而言,只要嬴政一日不立太子,王座便仍触手可及。

但随着事态演变,赵高逐渐察觉希望正急速流逝。

两派势力渐浮水面,赵高阵营却显出颓势。

所幸胡亥尚得圣心眷顾。

赵高深知时日无多:若胡亥失势,自己必将万劫不复——他与蒙氏早已不死不休。

恩怨自有源头。

当年赵高犯下死罪,蒙志主审时毫不容情,纵使胡亥亲往求情亦无济于事。

若非嬴政念及赵高乃公子之师,特赦其罪,焉有今日之势?三方皆心照不宣:但凡对手落网,绝无宽宥之理。

故赵高与蒙氏皆在伺机而动。

原本双方尚可平分秋色,偏赵高恃宠打压蒙、冯两家。

自柴髙现身朝堂,赵高顿觉圣眷转移,昔日优势荡然无存。

这个无人留意的小人物,竟彻底颠覆了朝局天平。

尤其今日朝会,扶苏展现的容人之量令群臣折服,更令赵高如坐针毡。

眼见胡亥仍漫不经心,对太傅的焦灼浑然不觉,赵高闯宫谏言反被视作多此一举。

太傅何故惶急若此?早朝不过诛杀蒙、冯两家变法之徒,莫非父皇未准?胡亥把玩着玉珏,浑不觉风暴将至。

胡亥不提这事也罢,一提起来赵高就窝火。

原本板上钉钉的局面竟变得不上不下,这结果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公子难道没听说?柴髙非但没死,蒙家冯家也毫发无损。

更可气的是,那小子不知何时竟说动了陛下,不仅全身而退,还揽下了整个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