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贩他见过,之前被几家人堵着打了,好几个小孩吃了糖葫芦闹了肚子。
他可不想让她也闹了肚子。
虞卿霜……她想起来了,是这么一回事。
燕澜景含笑看她,手往旁边顺了顺她的头发,“以后也会对霜霜很好的。所以,陪我去金陵吧。”
虞卿霜也抬眼看他,没有说话。
燕澜景也默默瞧她姣好的面容。
两人无声对视了会。
“那就去呗。”
虞卿霜想,万一他要是不好了,她就溜嘛。说好了,她不要吃一点苦的。
燕澜景得到她肯定的答复,想她应该不会再改,就又笑了起来,并凑上前再亲了她的脸蛋一下,“霜霜真好。”
虞卿霜看了眼外边的天色,唔,还没黑啊。
燕澜景会意,拉下了遮光的帘子。
……
她睡着了。
燕澜景伸手理了下她的头发,目光沉静而深邃,隐隐带着点笑意。
他的目光比之前收敛了许多。
燕澜景稍稍撇开了目光,想到了今日与舅舅的对话。
舅舅应该还想问他别的问题吧……
其实当初他落下悬崖是有意为之,他看准了崖上的藤蔓,也有七八成的把握能活下来。
——总比落到乱党手里要好,局势恐怕会翻转。
他也赌对了,身上外伤多了,但人没死。
当时他就躺在悬崖底下,仍保留一丝神智。
能来崖下找他只会是舅舅的援军了,那些叛兵恐怕没有时间下来找他,他们也不敢和他一样从崖上跳下来。
一切都应如他所想。
可眯着眼望着天边的残阳时,他心中却莫名地觉得无趣。
不该如此啊。
他明明就要可以撕下一直以来的伪装了。
父王只有他一个儿子,那个位置也在等待着他。
这些年他一直在忍耐着。
他自小就被送到了道观里头养着,每日除了要念经抄经书,还要悄悄接受和其他皇子一样教导。前者他在人前必须表现得没有一丝差错,后者却不能透露分毫,甚至还要表现得更愚笨。
他像是被分成了两个人。
父王并不能常常来看他,每次来还要给他看怀里母妃的牌位,教他记着母妃的仇……
舅舅也差不多如此,教他习武也不忘提醒他隐忍蛰伏,等待时机。
他也见过皇祖父几次,看他的目光却是慈爱的,担心他在道观吃住不好,还给他送了好多东西……他可没忘是谁下旨将年幼的他送到这偏僻的道观里。
当时还是孩子的燕澜景也敢肯定,在他与皇祖父那几次交谈中,他若展现出一点才华,这位年迈的老人看他的目光就不再是慈爱而是嫉恨了。
权势啊。
为了活下去,他也要去争才行。
于是他隐藏得更加彻底,扮演得愈来愈完美,仿佛真应了当年那道士说的,命格与皇家相克,最好送去道观养着,他和道家更有缘。
他的经书念得极好,甚至还学会了炼丹,连……
哎。
真是好无趣。
正在崖下剖析人生的燕澜景突然感觉大脑一阵晕眩,眼睛渐渐有些睁不开了。
再睁眼时却是记不清过去了。
他没有接着待在崖下,而是自己强撑着简单处理了下外伤,一个人走开了。
当时找过来的援兵应该瞧见那处只有一个人的痕迹。
舅舅想问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燕澜景垂下眼眸,伸手小心地摸摸虞卿霜的脸。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但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不过,太好了。
遇见她实在太好了。
“霜霜,不要丢下我,要一直陪着我,”燕澜景低声喃喃道,“要是离了你,我就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