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畔的日子,仿佛偷来的时光,宁静得近乎不真实。
萧云的伤势在柳轻风日复一日的精心照料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内息逐渐顺畅,肋下的隐痛也化为偶尔才察觉的钝感。她开始尝试更长时间的调息,北冥真气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如同溪水浸润干涸的土地,滋养着受损的根基。
柳轻风除了必要的采买和警戒,几乎寸步不离。他并非多话之人,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陪在一旁,或是擦拭他那柄从不离身的流云剑,或是翻阅随身携带的几卷书册。有时,他会就着溪流的淙淙声,吹奏那管竹笛,曲调不再清越孤高,反而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一种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生长。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萧云在屋外空地上缓缓演练一套养气的掌法,动作舒缓,意在引导内息。柳轻风抱剑倚在门边,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带着欣赏,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一套掌法练完,萧云额角微微见汗,气息却颇为匀长。她收势而立,迎上柳轻风的目光。
“看来恢复得不错。”柳轻风嘴角微扬,递过一方干净的布巾。
“嗯。”萧云接过,擦了擦汗,感受着体内久违的充盈感,“多亏了你。”这句话她说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心实意。
柳轻风笑了笑,没有接话,转而道:“一直闷在这里也无聊,想不想活动活动筋骨?当然,不是动武。”
他引着萧云绕过竹舍,来到溪流上游一处更开阔的平地。那里摆放着几个用藤蔓和树枝简单扎成的箭靶,旁边还有几副打磨光滑的竹弓。
“这是我小时候来此养病时,家中老仆做给我解闷的。”柳轻风拿起一副竹弓,试了试弓弦,“许久不用,也不知还准不准。”
他拈起一支无镞的竹箭,搭弓,引弦,动作流畅而优雅,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仪态。目光微凝,手指松开的瞬间,竹箭“嗖”地一声离弦,稳稳钉在数十步外靶子的红心边缘。
“献丑了。”他回头看向萧云,眼中带着些许挑战的意味,“试试?”
萧云自幼习武,弓马骑射虽非主修,却也涉猎。她拿起另一副竹弓,入手比想象中更沉,竹身被摩挲得温润。她学着柳轻风的样子,搭箭开弓。北冥真气自然而然流转至臂膀,让她开弓毫不费力。
然而,瞄准之时,她惯用的却是暗器手法中的眼力与腕力,与柳轻风那正统的射艺路数迥异。箭离弦而去,速度极快,却失了准头,“笃”的一声,深深嵌入靶缘,离红心尚有一段距离。
柳轻风眼中闪过讶异,随即了然。“你的发力方式,更重穿透与突然,与射箭求稳求准不同。”他走到她身后,并未贴近,只是虚指着她的动作,“开弓时,肩要沉,臂要稳,力由地起,贯于腰背,达于指尖,目光与箭簇、靶心需成一线……”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讲解着射艺的基本要诀,没有半分轻视,只有纯粹的分享。
萧云依言调整,再次开弓。这一次,她刻意放缓了节奏,感受着力量的传递。箭出,虽仍未中红心,却比之前更靠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