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被紧急送入临时搭建的手术帐内,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几处箭伤虽已拔出箭头,但失血过多,生命如同风中残烛。军中医官束手无策,纷纷摇头,认为秦将军恐怕熬不过今夜了。
苏澈看着秦风毫无血色的脸,又看了看自己刚刚因救治其他伤员而沾染血迹的双手,那个疯狂的念头再也无法压制。他知道风险,知道这个时代没有任何条件支持安全的输血,排斥反应、凝血、感染……任何一项都足以致命。但眼睁睁看着秦风这样忠诚勇猛的将领因失血而死,他做不到。
“准备热水,大量干净的布,还有……找几只活羊过来,要健康的。”苏澈的声音因紧张和决心而微微发颤,但指令清晰。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出于对苏先生的绝对信任,立刻照办。
萧煜闻讯赶来,看到苏澈正在用沸水反复冲洗几根特制的、中空的银质细管(这是他之前让工匠试着打造的,本用于某些特殊伤口的引流),以及几把异常锋利的小刀。
“你要做什么?”萧煜看着苏澈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神情,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苏澈抬起头,目光直视萧煜,没有丝毫回避:“救他。用我的血,试试看能不能救他。”
“什么?!”萧煜瞳孔骤缩,一把抓住苏澈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疯了?!这怎么可能?!你会死的!”
“不试,他必死无疑!”苏澈迎着他震惊而愤怒的目光,语气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知道风险,但我必须试。萧煜,信我一次。”
他的眼神清澈而执着,里面有一种萧煜无法理解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信念和担当。萧煜死死地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想厉声反对,想强行将他带走,但看着苏澈那双眼睛,看着他身后榻上气息奄奄的秦风,所有反对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了解苏澈,一旦他露出这种眼神,便无人能阻。
“……有几成把握?”萧煜的声音干涩。
“不知道。”苏澈如实回答,“可能一成,也可能……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萧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沉沉的痛楚和孤注一掷的信任:“……需要本王做什么?”
“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如果……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苏澈顿了顿,声音轻了些,“照顾好自己,还有……北境。”
他没有再多言,转身投入到这场前所未有的、跨越时空的医学冒险中。他用小刀划开一只羊的脖颈血管,尝试用银管引流,观察血液的流速和性状,模拟着过程。然后,他让助手按住因失血而昏迷的秦风,用浸泡过烈酒的布反复擦拭自己和秦风的手臂内侧,找准血管……
帐外,萧煜如同雕塑般伫立,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里面每一点细微的声响,都牵动着他的心神,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
帐内,苏澈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他摒弃所有杂念,凭借着对人体结构的精确了解和超越时代的理念,小心翼翼地将银管的一端刺入自己的血管,另一端,对准了秦风手臂上那根苍白的血管……
他不知道血型,不知道抗凝,这完全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豪赌。他只能祈祷,祈祷这个时代的身体与原世界的差异不会太大,祈祷秦风的求生意志足够顽强,能够创造奇迹。
鲜血,顺着特制的银管,缓慢而坚定地,从苏澈体内,流入了秦风近乎枯竭的血管……
***
就在苏澈进行着惊世骇俗的输血尝试时,朔州城外的局势也在微妙变化。
贺兰鹰的大帐内,气氛并不轻松。白日里佯攻炮阵,虽然成功策应了朔州守军,但也让他更直观地感受到了“国崩”的残余威力和朝廷大军的实力。更重要的是,他派去朔州城内的探子回报,靖王的心腹爱将秦风重伤垂死,那位神奇的苏先生似乎正在用一种闻所未闻的诡异方法试图救治,情况不明。
“族长,看来朔州已是强弩之末。秦风若死,对萧煜打击巨大。我们是否……”一名心腹头人做了个手势,意味不明。
贺兰鹰摩挲着刀柄,眼神深邃。他在权衡。萧煜和苏澈展现出的韧性和层出不穷的手段,让他忌惮;但朝廷大军和那恐怖的“国崩”更让他感到威胁。如今朔州受损严重,主将重伤,似乎是个……机会?
是继续履行那脆弱的盟约,共同抵御看起来更强大的朝廷?还是趁机吞下朔州这块到嘴的肥肉,增强自身实力,再图后计?
“再等等,”贺兰鹰最终沉声道,“看看那位苏先生,能不能从阎王手里把人抢回来。也看看……萧煜下一步怎么走。”
他在观望,等待一个更能看清局势走向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