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风波带来的余震尚未完全平息,一道来自北境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惊雷般再次炸响了整个朝堂。
“北狄新任大单于阿史那·咄吉,集结本部及附庸部落骑兵十万,陈兵雁门关外百里,蠢蠢欲动!边关守将请求朝廷速发援兵,增派粮草!”
宣政殿内,气氛比之前审理皇后案时更加凝重。武将们摩拳擦掌,文臣们则大多面露忧色。北狄是草原上的恶狼,每逢秋高马肥,便时常南下劫掠。
但此次由新即位、以勇武暴戾着称的大单于亲自率领,集结如此规模的兵力,其意图绝不仅仅是抢掠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想趁大胤内部刚刚经历动荡(他们或许已通过某些渠道得知风声),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入侵,试图重创大胤国本。
皇帝萧景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内忧未绝,外患又至,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目光扫过下方垂首肃立的臣子,最终落在了站在武官首位,身姿如岳的靖王萧煜身上。
“靖王,”皇帝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北狄寇边,形势危急。你久镇北境,熟知狄人战法,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萧煜身上。他是大胤的战神,是北狄人的噩梦,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萧煜出列,躬身行礼,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回父皇,北狄狼子野心,此番大举进犯,绝非小打小闹。雁门关虽险,然守军兵力不足,久守必失。儿臣以为,当立即调派精锐驰援,以雷霆之势,挫其锋芒,将其赶回漠北,方可保边境安宁,震慑四方!”
他的主张非常明确:打!而且要快,要狠!
“陛下,臣以为不妥!”一个声音立刻响起,是吏部尚书,亦是太子太傅一党的核心人物,“国库近年来屡有支出,先是南方水患赈济,后有边境零星战事耗费,加之……加之近期朝中事务,耗费亦是不菲。此时若兴大军,粮草、军饷皆是巨大负担。不如先遣使议和,许以财帛,暂缓兵锋,待国库充盈,再图后计!”
主和派的声音出现了。这背后,未必没有因皇后被废、太子失势而试图稳住局面,避免萧煜借此机会再次掌握更大兵权的考量。
“议和?”萧煜尚未反驳,一名性如烈火的老将军已忍不住出列,怒目而视,“北狄人贪得无厌,岂是些许财帛能够喂饱的?此时议和,无异于抱薪救火,徒长他人气焰,示弱于天下!必须打!而且要狠狠地打!”
“打?说得轻巧!钱粮从何而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国库……”
朝堂之上,顿时吵作一团。主战派与主和派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太子一系的官员大多倾向于主和,试图稳定局势;而一些中立或原本就亲近靖王的官员则主张迎头痛击。齐王萧熠则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眼神深邃,不知在思索什么。
皇帝听着也清楚,更重要的是……他的目光再次掠过萧煜。
这个儿子,刚刚以雷霆手段扳倒了皇后,威望正盛,若再让他执掌大军,击退北狄,其功勋将无人能及,届时……他这皇帝的龙椅,是否还能坐得安稳?废了一个太子,难道要再立一个功高盖主、手握重兵的“太上皇”?
猜忌,如同毒蛇,在皇帝心中悄然滋生。
“够了!”皇帝猛地打断争吵,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北狄犯境,事关国体,不容退缩。然,出兵之事,干系重大,需从长计议。兵部、户部,即刻核算可用兵马、粮草器械,三日内给朕一个章程!退朝!”
他没有当场做出决定,而是选择了拖延。这个态度,让主战派心中失望,也让主和派看到了希望。
退朝后,萧煜面无表情地走出宣政殿,秦风立刻迎了上来。
“王爷,情况如何?”
萧煜冷哼一声:“有人不想让本王再掌兵权。”
秦风脸色一沉:“是因为皇后的事?陛下他……”
“功高震主,古来有之。”萧煜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冷意,“更何况如今太子地位动摇,陛下心中,恐怕早已将本王视为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