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长史周文渊送来的那个薄薄信封,如同烫手山芋,被苏澈原封不动地带回了靖王府,呈于萧煜面前。
“齐王萧景禹……”萧煜看着那未曾拆封的信封,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中闪过一丝冷嘲,“他倒是会挑时候。眼见老七倒台,端妃伏诛,本王声势正隆,他便坐不住了,想趁机下注,或是……浑水摸鱼。”
苏澈问道:“王爷,这信……看是不看?”
萧煜沉吟片刻,淡淡道:“看,为何不看?既然他敢送,我们便敢接。看看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需小心验证其中信息的真伪。”
他示意苏澈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质地普通的信纸,上面用清秀的楷书写着寥寥数行字,并非什么机密档案,而是一份看似寻常的人员名单及简短备注:
【前都察院御史,赵秉谦,天盛四年致仕,现居京郊落霞镇,体弱多病,深居简出。】
【前漕运总督府文书,孙有福,漕运案后革职,现于通州经营一小客栈,名‘客再来’。】
【宫中旧人,原玉宸宫洒扫宫女,柳絮,端嫔逝后放出宫,嫁与西城兵马司一小吏为妻。】
名单上的三个人,赫然都与苏澈正在暗中查访的旧案有着或远或近的关联!赵秉谦是苏澈父亲苏明远在都察院的同僚;孙有福是当年漕运总督府的底层文书,可能接触过账目;柳絮更是端嫔宫中的旧人!
齐王此举,无异于直接将线索送到了苏澈手中!他不仅知道苏澈在查什么,甚至比苏澈自己查到的还要具体!
苏澈与萧煜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凝重。
“好灵通的消息!”萧煜语气冰冷,“看来,我们这位齐王殿下,在宫中和朝堂埋下的钉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他这是在向我们展示他的‘价值’。”
“王爷,这些人……可信吗?”苏澈谨慎地问道。他担心这是齐王设下的陷阱,引他们去接触,然后趁机栽赃或灭口。
“半真半假,或真或假。”萧煜眼神锐利,“齐王此人,心思深沉,最擅借力打力。他送来这份名单,未必安了好心,或许是想借我们之手,去触碰某些他不敢轻易去碰的禁区,或是想让我们与那幕后黑手斗得更狠,他好坐收渔利。但……这名单上的信息,大概率是真的,因为他需要取信于我们。”
他站起身,踱步思索:“赵秉谦致仕多年,且体弱多病,未必知道核心机密;孙有福一介革职文书,层次太低;唯有这个柳絮……曾是玉宸宫近身伺候的洒扫宫女,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而且她身份低微,放出宫后嫁与寻常小吏,不易引人注意,存活至今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王爷的意思是……先从柳絮入手?”苏澈问道。
萧煜点头:“嗯。此事你不宜亲自出面。让秦风安排生面孔,以寻亲访友或其他不起眼的理由,先去西城兵马司附近摸清柳絮如今的底细和日常行踪,确认安全无误后,再找机会接触。记住,宁可慢,不可错。齐王正盯着我们,那幕后黑手更是如同惊弓之鸟。”
“学生明白。”苏澈将那份名单小心收好。尽管知道这可能是个局,但追寻真相的渴望,还是让他决定冒险一试。
就在苏澈和萧煜暗中布局,准备接触柳絮之时,宫中传来消息,太后寿辰将至,皇帝下旨,要在宫中举办盛大的寿宴,为太后庆贺。所有亲王、郡王、在京三品以上官员及诰命夫人皆需入宫朝贺。
这本是一场喜庆的盛事,但在如今微妙的局势下,却平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尤其是对刚刚经历端妃风波、正处于风口浪尖的靖王府而言,这场寿宴,更像是一场考验。
寿宴前夜,靖王府书房。
“明日寿宴,恐怕不会太平。”萧煜对苏澈说道,“端妃刚倒,冯家被诛,有些人难免兔死狐悲,有些人则想趁机落井下石。陛下那里……态度也愈发难以揣测。你明日随本王一同入宫,务必紧跟左右,谨言慎行。”
苏澈点头:“王爷放心,学生晓得轻重。”
萧煜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如今你已是安乐侯,太医院院使,身份不同往日,有些场面,需得自己应对。若有人刻意刁难……不必过分隐忍,自有本王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