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便是。”苏澈拱手。
太监打量了他几眼,从袖中取出一份帖子:“太子殿下闻听太医署变故,心系署务,特命咱家前来。殿下有令,即日起,由苏御医暂领太医署左院判一职,协助张院使处理署内一应事务,尤其是……清查孙文炳、王勉二人贪墨舞弊、玩忽职守之罪证!”
此言一出,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官吏们无不色变!太子竟然直接插手太医署人事,并且将清查“罪证”的重任交给了苏澈!这分明是要借苏澈之手,坐实孙、王二人的罪名,将一切掩盖在“贪墨舞弊”之下,彻底掩盖丙字库和朔风营的真相!同时,也是将苏澈架在火上烤,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苏澈心中冷笑。太子这一手,既想灭口,又想拉拢,还想让他当替罪羊,算盘打得倒是精!如果他接下这个任命,就等于站到了太子一边,并且要亲手帮太子掩盖罪行;如果他不接,就是公然违抗储君命令,立刻就会被打压!
那太监见苏澈沉默,皮笑肉不笑地道:“苏御医,哦不,苏院判,殿下这可是对您青眼有加啊!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殿下的提携之恩!这太医署的烂摊子,可就交给您了!”
他将那份代表着左院判职位的帖子,硬塞到了苏澈手中。
苏澈看着手中这份烫手的山芋,心思急转。直接拒绝,眼下并非明智之举。但若接受,则后患无穷。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惶恐”,躬身道:“臣,苏澈,谢太子殿下信重!然臣年轻识浅,资质愚钝,骤登高位,恐难服众,更恐辜负殿下期望。且孙、王二人案件牵扯甚广,臣人微言轻,实不敢擅专。可否容臣先协助张院使稳定署务,待案情明朗,再行定夺?”
他这番话,看似谦卑推辞,实则绵里藏针。既没有直接拒绝太子的“好意”,留下了转圜余地,又将查案的责任推了出去,强调要“案情明朗”,暗示此事并非简单的贪墨,不能轻易结案,同时抬出了名义上的主官张院使,避免了自己成为焦点。
那太监没想到苏澈如此滑不溜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苏御医,你这是要违抗殿下钧旨?”
“下官不敢!”苏澈态度依旧恭敬,“实在是能力有限,不敢尸位素餐,耽误殿下大事。太医署经此变故,人心惶惶,当下应以稳定为上。查案之事,自有刑部、大理寺秉公处理,下官岂敢越俎代庖?”
他将“刑部、大理寺”抬了出来,暗示此事已非太医署内部事务,太子也不宜过度插手。
那太监被噎得说不出话,狠狠瞪了苏澈一眼,拂袖而去:“哼!咱家定会如实回禀殿下!”
打发走了东宫的人,苏澈并未感到轻松。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波压力。太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七皇子一系在遭遇重创后,也必然会有反扑。
他转向面色惊疑不定的李吏目,沉声道:“李吏目,传我的话,太医署所有官吏,各安其职,不得慌乱,不得私下议论!一切等张院使和朝廷的指令!”
“是……是,苏御医!”李吏目连忙应下,此刻苏澈在他眼中,已然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澈走到典药局库房门口,看着里面依旧堆积如山的账册和药材,目光坚定。风暴已经来临,他无处可退。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太医署这个阵地,等待萧煜在朝堂上的消息,同时……小心应对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
他抬头望向皇宫方向,那里,决定许多人命运的时刻,恐怕正在上演。而太医署这片小小的天地,也已成为风暴眼中,一方至关重要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