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天空,仿佛被浓墨浸透,常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灰暗。寒风呼啸,卷起的不再是雪沫,而是夹杂着灰烬与腐朽气息的尘埃。昔日还算稳固的防线,如今已岌岌可危。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陈忠的怒吼在混乱的战场上嘶哑响起,他手中的长刀早已砍出了数个缺口,甲胄上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与诡异的腐蚀痕迹。他身边,原本精锐的“靖难军”士兵们,此刻脸上写满了疲惫与一种发自灵魂的惊惧。
他们面对的不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浓稠如液体的黑雾翻滚着向前涌动,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土地失去光泽,坚硬的岩石也变得酥脆。从黑雾中,不时凝聚出形态扭曲的怪物——有的如同放大了无数倍、长着尖锐口器的蠕虫,有的则像是无数残肢断臂拼凑而成的扭曲人形,它们无声地嘶吼,带着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扑来。
更可怕的是,这些怪物似乎对普通的刀劈斧砍有着极强的抵抗力,即便被斩断,也会迅速化作黑雾重新融入主体,只有附着了一丝微弱“凤火”之力的“破邪弩箭”能在它们身上留下短暂的灼烧痕迹,延缓其行动。而士兵们一旦被黑雾沾染,或是被怪物触及,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眼神迅速失去光彩,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干。
防线在节节后退,伤亡数字不断攀升。绝望如同瘟疫般在军中蔓延。
“陈将军!左翼快撑不住了!”一名校尉满脸是血地奔来汇报。
陈忠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布满血丝,正要下令预备队顶上去,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旋风般从他身边掠过。
“右翼交给我!”江淼淼的声音清亮而决绝,她双持那对铭刻着“破邪”纹路的短刃,身形如电,直接撞入了一团试图从侧翼渗透的黑雾之中。短刃挥舞间,淡红色的微光闪烁,如同黑暗中跳跃的火焰,所过之处,黑雾发出“嗤嗤”的灼烧声,暂时被逼退,那些凝聚中的怪物也发出无声的扭曲,动作变得迟缓。
“郡主小心!”陈忠心头一紧,高声提醒。他知道江淼淼勇武,但面对这种诡异的敌人,个人武勇的效力大打折扣。
江淼淼没有回头,她的红色披风在灰暗的背景下如同一面倔强的战旗。“放心!这些东西也怕疼!”她大喊着,试图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鼓舞士气,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与黑雾或怪物的接触,那附骨之疽般的阴冷都会试图侵蚀她的手臂,全靠腕间白昭月所赠的护身符和胸甲内衬的“守心纹”散发出丝丝暖意,才勉强抵挡。
战斗惨烈至极。尽管有了初步的铭文武器和江淼淼这样的高手加入,但“暗影”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无穷无尽。士兵们依靠着工部赶制出来的有限“破邪弩箭”和“守心甲”苦苦支撑,阵线依旧在不断压缩,眼看就要被逼入最后一道依托山脊构建的简陋壁垒。
“将军!箭矢快耗尽了!兄弟们……快顶不住了!”副将的声音带着绝望。
陈忠望着前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黑暗,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年轻士兵们苍白而恐惧的脸,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难道这北境防线,今日就要崩溃于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天际,仿佛有一缕极细微、却无比纯净的金色光芒闪过。
紧接着,一股温暖、浩大、充满蓬勃生机的气息,如同春风拂过冰原,骤然降临在这片被死亡与绝望笼罩的战场上空!
所有士兵,包括陈忠和江淼淼,都不由自主地心头一颤,仿佛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疲惫的身心得到了一丝莫名的抚慰。
他们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后方山脊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她身着素雅的宫装,未披甲胄,却在灰暗的天色与弥漫的黑雾中,周身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淡金色光晕,如同降临凡尘的神女,圣洁而威严。
“是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