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呈现一边倒的态势。最终,靖军两艘艨艟被击沉,一艘重伤失去动力,包括王队正在内的百余名士兵或阵亡,或被俘,仅有少量士兵跳水侥幸逃生。东吴水师耀武扬威地在江面上巡弋一圈,才缓缓退回南岸。
数日后,八百里加急军报呈送至蓟城太极殿。
“……濡须口巡江水师遭东吴楼船突袭,我军力战不敌,损毁战船两艘,重伤一艘,阵亡四十七人,被俘百余人……东吴水师悍然越界,主动攻击,气焰嚣张……”
军报由兵部尚书颤抖着念出,每念一句,殿内文武百官的脸色便阴沉一分。当念到伤亡与被俘数字时,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岂有此理!东吴欺人太甚!”老将陈忠第一个出列,声如洪钟,须发皆张,“陛下!东吴背信弃义,悍然袭击我巡江船队,杀伤俘获我将士,此乃对我大靖赤裸裸的挑衅!若不以牙还牙,何以立威?何以告慰阵亡将士在天之灵?臣请旨,即刻发兵,踏平濡须口,让顾凛州知道厉害!”
“臣附议!”
“陈将军所言极是!必须打回去!”
一众武将群情激愤,纷纷出列请战,殿内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
部分文臣则面露忧色。
“陛下,东吴水师强大,我军新立,水战恐非所长,仓促开战,胜败难料啊!”
“是啊,陛下,国内新政方行,百废待兴,此时若启战端,恐耗损国力,动摇根基……”
龙椅之上,萧昱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压制着殿内的嘈杂。他目光锐利,扫过下方激愤的武将和忧虑的文臣,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的江澈身上。
“江相,你意下如何?”
江澈出列,神色凝重,但语气依旧冷静:“陛下,东吴此举,意在试探,亦在挑衅。顾凛州是想看看我大靖新立之时的反应,是想激怒我们,诱使我军在不擅长的水战领域,在其预设的战场上与其决战。若我等贸然兴兵,正堕其彀中。”
萧昱微微颔首,这正是他所虑。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怒火与痛惜,沉声开口,声音传遍大殿:
“陈将军忠勇可嘉,诸位将士求战之心,朕已知晓。阵亡将士,抚恤加倍,妥善安置其家小。被俘将士,朕定会设法营救!”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冷峻:“然,治国用兵,岂能因一时之愤?东吴水师倚仗船坚器利,熟悉水战,此乃其长。我军新编,水师孱弱,此乃其短。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智者不为!”
他站起身,帝王威仪尽显:“传朕旨意:一,沿江水师各部,提高戒备,严防死守,但无朕明令,不得主动出击,避免再中埋伏。二,责令工部、将作监,加紧督造新式战船,训练水卒,此仇,他日必报!三,即刻遣使,持朕国书,前往东吴建业,严词质问吴侯顾逊,为何纵容部下袭击我巡江船队,杀伤我将士?要求其立刻释放我被俘人员,严惩肇事将领,并给出明确交代!”
他目光如炬,看向陈忠等将领:“朕知道,这口气难咽。但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朕要的,不是一时之快,而是最终的胜利!尔等可明白?”
陈忠等人虽心有不甘,但在萧昱强大的气势和清晰的战略面前,也只能压下怒火,齐声道:“臣等遵旨!陛下圣明!”
退朝后,萧昱回到御书房,脸上才露出一丝疲惫。白昭月已在房内等候,为他递上一杯参茶。
“陛下今日处置,极为妥当。”她轻声道,“顾凛州此举,狠毒之处便在于此。他算准了我们难以在水上与其争锋,意在激怒我们,打乱我们内部整顿的节奏。”
萧昱握住她的手,叹道:“朕何尝不想立刻挥师南下,为那些将士报仇?但……不能啊。国力尚虚,水师未成,此时开战,正中其下怀。”他眼中寒光一闪,“不过,这笔账,朕记下了。待他日水师练成,内部稳固,今日之辱,必叫东吴百倍偿还!”
他看向南方,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那滔滔江水和对岸的敌人。这场冲突,暂时被压制下去,但两国之间的仇恨与对立,已然更深。未来的长江,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