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露重,西北的清晨已覆上一层薄霜。郡守府后院一侧,原本荒废的空地被精心整理出来,划分成整齐的畦垄。
白昭月裹着一件半旧的棉斗篷,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几株刚冒出嫩芽的植株。青禾在一旁打着下手,叶嬷嬷则提着一个小巧的木桶,给另一片已经长势不错的药苗浇水。
“姑娘,这‘铁皮石斛’和‘秦艽’看来是适应了这里的水土,长得比预想的还好。”叶嬷嬷眯着眼,看着那些在萧瑟秋风中依然挺立的绿树,语气带着欣慰。
白昭月轻轻触摸着石斛肥厚的叶片,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承宇兄长图册里记载得不假,这两种药材确实耐寒耐旱,尤适西北山地。若能大规模培育,不仅‘济安堂’用药能宽裕些,或也可成为互市上一项不错的出产。”
这是她数月心血的初步成果。自得到白承宇那本详尽的物产图册后,她便留了心,结合在民间行医时了解到的情况,选定了几种价值较高且可能适应本地气候的药材,在这后院开辟了一小块试验田。她亲自翻土、选种、育苗,像呵护婴儿般照料着这些来自远方的希望之种。如今看到嫩芽破土,那份喜悦难以言表。
“姐姐!姐姐!” 江淼淼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她像一团红色的火焰般跑了进来,带来一股生气勃勃的暖意。“咦?这些草苗就是你说的宝贝药材?长得可真精神!” 她好奇地蹲下来,想伸手去摸,又被白昭月笑着拦住。
“淼淼,药材娇贵,可不能乱碰。”白昭月拉着她起身,“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与你商量。”
“什么事?姐姐尽管说!”江淼淼拍着胸脯。
白昭月引着她看向另一边空着的厢房:“你看,如今互市开了,来往商队多了,对御寒之物需求定然不小。我观察过,本地牧羊不少,羊毛却大多被贱卖或是废弃,实在可惜。我想着,能否组织起城中那些生活困顿的军中眷属和贫苦妇女,将羊毛收集起来,纺成线,织成毛毯、毡垫,一来可以自家御寒,二来也能拿去互市换些钱粮,贴补家用。”
江淼淼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啊!我认识几个婶子,手艺可巧了,就是没个正经活计,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去帮姐姐找人!” 她性子急,说完风风火火就要走。
“且慢,”白昭月笑着拉住她,“光有人还不够。纺车、织机需得置办,羊毛的清洗、梳理、染色也需有人教导。这些,恐怕还得请江公子帮忙参谋,他路子广,识得能工巧匠。”
“没问题!我这就去找我哥!” 江淼淼一口应下,转身就跑,红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在江澈的协助下,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江澈很快通过商队关系,从蜀地请来了两位擅长羊毛处理的老师傅,又购置了一批结实耐用的简易纺车和织机。白昭月则将郡守府旁边一处闲置的院落收拾出来,挂上了“巾帼坊”的牌子。
起初,响应者寥寥。许多妇人持观望态度,她们习惯了依附男子生活,或是在贫困中挣扎,对于这位“官夫人”突然要组织她们做活计,既怀疑其目的,也担心白忙一场。
白昭月并不气馁。她让青禾和叶嬷嬷带着第一批清洗梳理好的羊毛和几架纺车,亲自去到那些最贫困的聚居区,耐心演示,并承诺,无论织出成品与否,只要愿意来学、来做工,每日管两餐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