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生不必多礼,请坐。”萧昱还礼,示意看座。白昭月亦微笑颔首,默默打量来客,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简单的寒暄过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互市、民生乃至西北局势。
刘琟叹道:“萧公子于此处开设互市,实乃惠民之举。商路通则财货通,财货通则民生可苏。只是,边陲之地,百废待兴,公子欲行此事,阻力不小。”
萧昱淡然道:“事在人为。唯有让百姓看到实在的好处,让这片土地生出希望,方有改变的契机。否则,纵有强兵,亦是无根之木。”
“公子所言极是。”刘琟眼中闪过一丝赞同,“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无论是在北靖,还是在蜀汉,亦或江东,让百姓能安居乐业,方是执政之要义。可惜,如今三国纷争,权贵倾轧,受苦的终究是黎民苍生。” 他话语中流露出对时局的忧虑与对民生的关切,那份“护民安境”的初心虽未明言,却已悄然流露。
萧昱深深看了他一眼:“刘先生见识不凡。乱世之中,能秉持此心者,尤为可贵。不知先生对蜀地如今局势如何看待?” 他顺势试探。
刘琟沉吟片刻,避重就轻:“蜀地……山川险峻,物产丰饶,然内部亦非铁板一块。权臣当道,各有算计,于百姓而言,未必是福。在下只是一介商贾,唯愿行商之余,能略尽绵力,使些许药材能救治病患,便足矣。” 他巧妙地将自己的抱负隐藏在商贾身份之下。
白昭月适时开口,将话题引向药材与本地物产,气氛更为缓和。四人就西北与蜀地物产互补、商贸前景畅谈起来。江澈偶尔插言,补充些商业细节,帐内气氛颇为融洽。
言谈间,萧昱与刘琟都感觉到,尽管立场不同,身份迥异,但在务实安民、厌恶无谓纷争这些理念上,竟有种难得的共鸣。这是一种基于理性认知与现实观察的惺惺相惜,超越了阵营的界限。
夜深,刘琟起身告辞。他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双手奉于萧昱面前:“萧公子励精图治,志在安民,刘某钦佩。此乃南中洮河所产之洮砚一方,石质温润,发墨如油,虽非珍玩,却是我一番心意。愿公子持此砚,砥砺前行,在这西北之地,书写出不一样的篇章。”
萧昱微微动容,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只见一方色泽碧绿、带有天然水波纹的石砚静卧其中,触手生温,确非凡品。他明白,这不仅是礼物,更是一种认可与期许。
“刘先生厚赠,昱心领了。”萧昱郑重道,“此砚,必当用以筹划安民之策,不负先生美意。”
刘琟微微一笑,拱手告辞,在江澈的陪同下消失在夜色中。
帐内,萧昱摩挲着冰凉的洮砚,目光深远。
白昭月轻声道:“这位刘先生,绝非普通商贾。”
“嗯,”萧昱点头,“气度见识,皆非常人。江澈引他来,必有深意。无论他究竟是谁,只要其志在安民,于我西北有利,便可引为助力,至少,不为敌。”
洮砚静静地躺在案头,象征着一段始于边市、基于共同理念的友谊悄然萌芽。在这纷乱的世道,西北的棋局上,又多了一位潜在的、举足轻重的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