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卫国突然改口的一声“小林老师”，让整个地下五层瞬间安静。
这位刚才还拄着拐杖，气得要弹劾李云飞的国宝级泰斗，此刻却像个第一次见到新奇玩具的孩子，甚至带着几分学生般的拘谨和讨好。
他也不叫小同志了，直接改口叫老师。
他也不顾自己年迈体弱，腿脚不便，几步冲到林峰面前，双手死死抓住林峰的手。
“这台机器的原理是什么？能量核心的问题你是怎么解决的？还有那个‘夸父’……它的构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快说啊！”
老头子急得满脸通红。
林峰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就挤了进来，她是国内材料学的泰斗级专家张院士。
“老钱你让开！别耽误正事！先问材料！这种原子级的渗透生长，液态金属是怎么在常温下维持稳定形态的？”
“都别吵！”另一个吼声响起，是负责高能物理项目的刘院士，
“先搞清楚能量回路！这种纯净的能量波动，到底是怎么屏蔽量子隧穿效应的？”
一群平均年龄超过七十岁，随便跺跺脚都能让龙国相关学界抖三抖的国宝级人物，此刻为了抢一个提问的位置，竟然在这间代表着未来科技的实验室里推推搡搡，毫无平日里沉稳的学者形象。
沙瑞金和李云飞被挤在外圈，面面相觑，表情有些尴尬。
一个是封疆大吏，一个是国安部长，可在这里，他们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话，甚至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咳，那个……钱老，各位专家。”沙瑞金试探着清了清嗓子，
“要不，我们先去会议室休息一下？星宇集团备了宵夜，林峰同志也累了……”
“吃什么吃！”
钱卫国头也不回地就给怼了回去，声音洪亮，
“这就是我等的精神食粮！我不饿！谁也别想走！今天不把这里的原理给我弄明白，我就睡这儿了！”
说着，他竟然真的不顾身份，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冰冷光滑的地板上，还用力拍了拍旁边的一块空地，动作干脆利落。
“小林老师，来，坐这儿。咱爷俩今晚不走了，好好聊聊。”
林峰看着这位倔强的老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盘腿坐下。
随着他坐下，周围的专家们也纷纷效仿，一个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老院士，就这么毫无架子地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将林峰围在最中心。
这一聊，就是不见天日。
……
而在地下室陷入学术狂欢的同时，汉东省的另一场“风暴”，正在无声无息地收网。
祁同伟悄悄退出了那个让他感到格格不入的圈子，乘电梯回到了一楼大厅。
已经是凌晨四点。
大厅里空旷无人，只有几个持枪肃立的武警。
冰冷的空气让他因激动而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已经积累了十几条未读信息，全部来自同一个加密号码——汉东省公安厅行动处。
他一条条看下去。
【第一组汇报：联合能源汉东分公司所有账目已封存，负责人高志远在京州国际机场准备出境时，于登机口被截获。】
【第二组汇报：经侦支队已进入汉东工商局，副局长王明德在其情妇家中被控制，现场搜出现金八百万，金条两箱。】
【第三组汇报：网安总队已查封十八家网络水军工作室，主犯全部落网，正在连夜突审，初步供认其幕后金主指向泛美集团在龙国区的公关代理公司。】
【第四组汇报：泛美集团的代表律师正在厅里，情绪激动，要求立刻释放高志远，并声称要联系大使馆，抗议我方侵犯外商合法权益。】
祁同伟的指尖在最后一条信息上停住。
他没有笑，只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远方天际线透出的那抹鱼肚白。
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我是祁同伟。”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行动处处长压抑着兴奋的声音：“厅长！那个泛美集团的律师还在闹，说要见他们的大使馆人员，态度很强硬。”
“告诉他。”
祁同伟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正是这种平静，让电话那头的处长感到一阵寒意。
“这里是汉东，不是华尔街。现在，这里更不是他可以讲条件的地方。”
“告诉他，基于国家安全特殊需要，星宇集团周边区域已被划为临时战时管制区。”
“凡是涉及阻碍国家安全战略推进的人和事，别说他只是个外商律师，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地蹲着。”
“是！我明白了，厅长！”
挂断电话，祁同伟并没有点烟。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曾开过枪，曾批过无数文件，也曾在权力的牌桌上打出过一张张险棋。
他曾以为，靠着谋略和胆识步步为营，扳倒一个赵瑞龙，就是胜天半子。
可直到今天，直到他亲眼目睹了地下室里那一幕，他才真正理解。
真正的胜天半子，不是在棋盘里苦心算计，和对手比谁的棋子多，谁的布局妙。
而是当你的手里握着足以改写规则的真理时，你可以选择不玩了，直接无视所有的规则，把整张棋盘都掀翻在地。
泛美集团？
华尔街巨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