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书记的执政风格,全省闻名,只重发展,不重规范。金山银山是有了,但也是一种敲打,一种提醒。”
“让他明白,经济发展,不能以牺牲法治环境为代价。他这个市委书记,不仅要管经济,更要管好自己的家人,自己的队伍!”
“至于影响京州经济,更不可能。拿掉欧阳瑞这种毒瘤,只会让京州的营商环境变得更好,让那些被压榨的企业家拍手称快,释放出更大的活力。短期可能会有阵痛,但长期来看,对京州,对整个汉东,都是天大的好事。”
祁同伟说完,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沙瑞金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面前的祁同伟,脑海里却在飞速地评估着。
这个人,还是高育良那个长袖善舞、处处钻营的学生吗?
他之前对祁同伟的印象,是一个投机者,一个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的人。
可今天,从岩台到京州,从那份报告到刚才这番话。
他看到了另一面的祁同伟。
一把刀。
一把淬了火,见了血,锋利到不带一丝犹豫的刀。
这把刀,不仅知道该砍谁,更知道为什么砍,砍了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并且对所有后果都做好了预案。
他提出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抓捕方案,而是一整套环环相扣的政治方略。
用扫黑,来整顿吏治。
用打李达康的脸,来树立省委的绝对权威。
用一个案子,撬动整个汉东的官场格局。
最关键的是,祁同伟把自己放在了最危险的位置上。
他这是在主动请缨,当一把孤臣之刃。
为新君扫平障碍,自己也承担所有的骂名和反噬。
沙瑞金到汉东以来,看到的都是一张张笑脸,听到的都是一片片附和。
他想推动的很多事情,都像是打在棉花上。
他需要一把能破局的刀。
而现在,祁同伟把这把刀,亲手递到了他的面前,连刀柄都擦得干干净净。
“同伟同志。”
沙瑞金终于再次开口,称呼没变,但其中的份量,已截然不同。
“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一旦启动,你就是站在了风口浪尖。来自京州市委的阻力,会超乎你的想象。高育良书记那边,也未必会完全支持你这么激进的做法。”
“你将孤立无援。”
祁同伟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是。”
没有解释,没有表忠心,只是一个平静的确认。
我祁同伟,就是要当这个孤臣。
沙瑞金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是我,沙瑞金。”
他的声音穿透听筒。
“通知所有在京州的省委常委,半小时后,在省委一号会议室,召开紧急常委会。”
电话那头传来秘书压抑着错愕的应答声。
挂断电话,沙瑞金站起身,走到祁同伟的面前。
他把那份报告,重新递还给祁同伟。
“这份报告,会成为本次常委会的一号议题。”
祁同伟伸出双手,接过那份已经变得无比沉重的报告。
沙瑞金看着他。
“同伟同志。”
“你,列席会议。”
说完,沙瑞金没有再多言,径直走向办公室大门。
祁同伟立刻收好文件,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