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过五十，是标准的老派金融人。
身上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他是京州大学经济系毕业的，算起来，是汉大帮在外围金融圈里的重要一员。
“林总，年轻有为啊。”
吴春林把茶杯递到林峰面前，姿态放得很低。
“山水集团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真是大快人心。”
“李达康书记昨天还专门开了会，要求我们金融系统，全力支持星宇科技这样的优秀企业。”
王德发听着这些场面话，紧张的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看起来，有李书记的指示，这贷款有戏。
林峰只是端起茶杯，没有说话。
吴春林客套完，拿起桌上那份打印出来的《超级工厂计划书》。
他看得非常仔细，一页一页地翻着。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王德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许久。
吴春林放下计划书，脸上的笑容不变。
“林总，我得承认，这是我从业三十年来，见过的最大胆，也最富想象力的计划书。”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是……”
“想法很好，就是……太超前了。”
吴春林用一种非常专业的口吻说道。
“智能义肢？军事级外骨骼？林总，这些东西的市场在哪里？”
“我们银行有非常严格的风控制度，对于这种未经市场验证的高风险项目，原则上是不能放贷的。”
林峰放下茶杯。
“吴行长，任何颠覆性的技术，在初期都看似没有市场。”
“当福特造出第一辆汽车时，所有人都觉得它不如马车方便。”
吴春林笑着摆摆手。
“我理解，我完全理解年轻企业家的激情。”
“但银行不是风投，我们对储户的资金负责。”
“除非，您能提供更详细的市场调研报告，更多的技术验证数据，或者……有足够价值的抵押物。”
他每一句话都说得客客气气，有理有据。
但核心意思只有一个。
不借。
王德发急了，刚想开口争辩。
林峰却站了起来，脸上同样带着微笑。
“我明白了。”
“吴行长的时间宝贵，今天打扰了。”
他没有愤怒，没有争辩，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失望。
就这么干脆地结束谈话。
王德发一肚子话被憋了回去，只能跟着站起来。
吴春林亲自把两人送到办公室门口，热情地握着林峰的手。
“林总，随时欢迎再来交流。”
“虽然这次没能合作，但我个人非常看好你的未来。”
直到电梯门关上，吴春林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敛去。
他回到办公桌后，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
“通知风控部，把星宇科技的风险等级，调到最高。”
“另外，跟几家兄弟银行打个招呼，这个林峰的贷款，谁都不要碰。”
……
走出银行大门。
王德发终于忍不住了，气得一跺脚。
“气死我了！这老狐狸！”
“嘴上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骨子里就是故意刁难！”
“峰哥，他明显是高育良那边的人，这是在给我们下马威呢！”
林峰站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
他忽然开口问。
“他不是狐狸，他只是个传话的。”
王德发还在气头上。
“那我们怎么办？五十亿啊！没这笔钱，什么工厂都建不起来！”
“陈斌那边的研发也等着米下锅呢！”
林峰转过头，看着王德发。
“谁说我们要建了？”
王德发愣住。
“啊？”
林峰的嘴角，勾起一个让王德发看不懂的弧度。
“银行不给钱，是因为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我们就让他们，看到一个无法拒绝的未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军务部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