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林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头发乱得像鸟窝，胡子拉碴，穿着一件印着“hello world”的皱巴t恤的男人。
正是王德发。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金秘书找来的高人？”
“我看像刚从网吧包夜出来的。”
“太胡闹了。”
李达康的脸，又黑了三分。
林峰却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他没向任何人问好，也没看主位上的李达康，径直走到会议桌前，将一个巴掌大的便携式投影仪放在桌面上，接上电源。
“嗡——”
一道光束打在前方洁白的墙壁上。
一幅动态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光明峰科技新城三维模拟图，瞬间点亮了整个会议室。
所有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林峰平静的声音，清晰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
“根据国家残联去年的数据，我国肢体残疾人数为两千四百七十二万。其中，因各种原因需要安装义肢的潜在用户，保守估计，超过三百万。”
墙壁上的模拟图一变，一组组冰冷而触目惊心的数据，如瀑布般流淌而过。
“目前，高端智能义肢市场，百分之九十被国外品牌垄断。一副好点的，动辄几十上百万，而且后期维护和适配成本极高。我们的技术，可以将生产成本降低百分之七十，性能反向提升百分之五十。”
“仅此一项，如果将生产基地和研发中心落在京州，五年内，可为京州带来超过五百亿的Gdp增量，以及每年不低于三十亿的稳定税收。”
“五百亿？”主管财政的常委终于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哼，“年轻人，饼不是这么画的。成本降低百分之七十？你们的材料是天上掉下来的？”
李达康没有制止，他想看看林峰怎么回答。
林峰没有理会，只是按一下手里的控制器。
墙上的画面，瞬间切换成一片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无数塔吊林立，挖掘机正在轰鸣。
“李书记最关心的，是光明峰项目本身。”
“我们的‘神经元突触模拟’技术，可以应用于大型工程机械的远程精准操控。一个普通技术员，坐在办公室里，可以同时操作十台挖掘机，精度达到厘米级。”
林峰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
“这意味着，光明峰项目的总工期，可以在原计划的基础上，缩短至少一半。”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会议室里炸响。
孙连城猛地抬起头，不再看他的指甲。
财政常委的嘴巴微微张开。
所有人的身体，都不自觉地向前倾。
工期缩短一半？
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能省下天文数字的人力、物料和财务成本！
意味着项目能提前多久产生效益？
这笔政治账和经济账，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不可能！”主管城建的负责人脱口而出，“远程操控早就有，延迟和信号干扰问题根本解决不了！厘米级精度？你这是在讲科幻故事！”
“不，这不是科幻。”
一直沉默的王德发突然开口，他指着那些流动的代码虚影，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狂热。
“我们不是用信号传输，是量子纠缠下的数据同步！理论延迟是零！零！你们懂吗？我们建立的不是控制模型，是推演模型！它能预判操作员的每一个微小意图，并提前做出反馈！这套算法……”
“咳。”林峰轻轻咳嗽一声，打断王德发的滔滔不绝。
他看向脸色已经开始变幻的李达康，丢出最后的重磅炸弹。
“还有运营成本。”
画面再次切换，变成了一座座充满赛博朋克风格的智能工厂。
“所有入驻光明峰的高端制造业企业，通过我们的智能机械臂和外骨骼辅助系统，生产效率可以提升三倍，人力成本降低百分之三十，产品良品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这套系统，将成为光明峰科技新城真正的‘核心技术’。它会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全国，乃至全世界最顶尖的企业，主动前来入驻。”
“到那时，不再是我们求着他们来投资。”
“而是他们，要排着队，拿着钱，争抢一个能进入京州的机会。”
“光明峰，将不仅仅是汉东的经济引擎。它会成为未来十年，中国智慧城市和第四次工业革命的……”
林峰顿了顿，吐出最后两个字。
“样板。”
讲解结束了。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那幅波澜壮阔到近乎疯狂的蓝图，震撼得失去言语。
李达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在了桌上那只他用多年的搪瓷杯上。
杯身，正随着他指尖的动作，发出一阵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却越来越剧烈的颤抖。
他看到的，不是数据，不是ppt。
他看到了祁同伟那张错愕的脸，看到了省里那帮老家伙们无可奈何的表情，看到一个属于他李达康的，前所未有的政治坦途！
突然。
李达康猛地站起身。
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嘎——”的一声。
他没有看林峰，也没有看身边的任何一个常委。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墙边，伸出手，指尖重重地戳在投影出的光明峰核心产业园那片区域上，巨大的身影将那片虚拟的未来之城笼罩。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死死锁住林峰。
“一个月。”
“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你说的那个机械臂，在光明峰的工地上，挖起第一方土。”
“能，还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