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个代号,我不是那个病人,我有名字……”
“再叫一次我的小名吧,就一次……”
“我来过……”
这些声音,微弱如尘埃,却又多如恒沙。
它们是史书上被一笔带过的注脚,是宏大叙事下被忽略的杂音,是天书法则中被啃食殆尽的“静语”。
此刻,在言辙精神力的牵引下,这股由亿万凡人执念汇聚而成的声浪,如决堤的潮水,疯狂地涌入他手中的残卷!
“墙……墙在哭!”小凿突然指着巨墙,惊恐地大喊,“它在说……它在说‘我也想被读’!”
“胡言乱语!你竟敢以凡人杂音,玷污圣言之地!”回廊守彻底暴怒了。
他那虚幻的身影猛然凝实,宽大的袖袍一挥,一股足以湮灭一切的法则之力,化作一道灰色的匹练,直取言辙手中的残卷!
一声金石交击的脆响。
老刻不知何时已挡在言辙身前,手中那柄跟随他一生的凿刀,精准地挡住了那道灰色匹练。
老刻的手臂剧烈颤抖,虎口已然开裂,但他眼神冰冷如铁,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守的,是死字。他救的,是活人。”
就在此刻,言辙手中的残卷光芒大盛!
那些涌入其中的万千静语,并未杂乱无章地冲撞,而是在残卷内部被淬炼、压缩、凝聚,最终化为一点金色的光核,宛如一颗蕴含着无穷生机的种子。
言辙将其命名为——“默种”。
他猛地睁开眼,将这枚“默种”狠狠注入那悬浮于空中的四个大字——“莫信天书”的背后!
“啊——!”
四个银字发出凄厉的尖啸,它们的结构开始扭曲、崩坏、重组。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以万千凡人的意志为刻刀,将旧有的法则彻底碾碎,再重新雕琢!
银光散尽,金芒万丈。
那四个字,赫然重组成全新的八个字——【天书无主,织者自书】!
这一次,它们不再是虚幻的泡影,而是如同实质般,每一个笔画都流淌着厚重而坚定的金色光辉,凝实不散!
“去!”
言辙低喝一声,用尽全力,将这新生的八个字,如同烙印一般,狠狠拍回巨墙的裂痕之中!
轰隆——!
整座巨墙,从那道裂痕开始,如沙堡般轰然崩解。
构成墙体的无数“静语虫”在金光的照耀下,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瞬间化为了一捧捧苍白的飞灰。
而这些飞灰并未消散,反而被那些新生的金色纹路尽数吸收,化为了滋养新法则的养料。
言辙手中的残卷,表面的焦痕也随之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了其下真正的面目。
那不再是古旧的羊皮,而是一层宛如液态黄金般的神秘材质,其上的纹路缓缓流动,甚至发出了如同心跳般的微弱搏动。
“你……”回廊守的身影在金光中开始变得透明,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言辙,低声呢喃,“不继承,不否定……你……你改写了‘改写’本身……”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彻底消散。
与此同时,地底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似乎是整个城市的地脉都在震动。
第八碑的方向,一股浩瀚的银色洪流竟开始倒灌回地底,与墙体裂痕中蔓延开的金色纹路遥相呼应,产生了剧烈的共鸣!
残卷之上,那液态黄金般的纹路再次变幻,一行全新的词条烙印其上:【静语重构——非承前言,乃立新律】。
言辙猛地睁开双眼。
世界,前所未有的清静。
那些日夜在他耳边回响的、属于无数陌生人的低语和呢喃,在这一刻尽数消失。
他能听到的,唯有自己胸膛里那颗心脏,如战鼓般擂动的声音。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崩解的巨墙之后,并未出现新的通道。
原本的回廊,却在金光的映照下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地脉的震动还未平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源自第八碑的召唤,正通过脚下的大地,通过他体内与之共鸣的残卷,如潮水般涌来。
那里,有他必须去确认的东西。
言辙收起已然脱胎换骨的残卷,不再理会身后的惊愕与震撼,迈开脚步,向着来时的路,沉稳地走了回去。
每一步落下,他都能感觉到,那枚残卷仿佛已经与他的心跳、他的呼吸融为一体,每一次搏动,都让其上的金色纹路明亮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