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老铁刚放下的凿子自行漂浮起来,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城北,小禾脚边的颜料桶里,那些本已变得灰败的色彩,竟重新焕发出鲜活的生命力……
所有与七印相关之物,仿佛在这一刻被重新“定义”,被赋予了新的灵魂!
虚空中,天书守的低语带着一丝惊骇:“你以凡人之躯篡改世界命名法则的根基,这是在燃烧自己的‘存在’!你会加速自身的虚化,直到彻底消失!”
“噗——”言辙猛地咳出一大口带着点点星屑的鲜血,脸上却扬起一抹桀骜不驯的冷笑:“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高高在上的命名者。我只是……第一个不相信‘注定’的疯子!”
他撕下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角,指尖蘸满混着星屑的滚烫鲜血,在胸口那幅残卷的空白处,一笔一划,刻下三行逆天之字!
【我不信命】
【我自命名】
【我即词条】
三行血字,宛如三枚烧红的烙印,深深地刻进了法则的层面。
远处那七道监视着一切的律影之中,为首者的瞳孔骤然微缩。
那是“静语痕”的逆向运用!
静语痕是以天定概念抹除万物,而他,竟是以“自我定义”,去对抗至高无上的“天定概念”!
“嗡——”
为首的七律影权杖轻轻一震,前方的虚空裂开一道深邃的缝隙,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裁决之声从中传出:“接引已成,然此桥不可久存。织者,你可愿舍身化印,永镇地脉,换一城生机?”
言辙没有回答。
他看到,老烟身前那堆燃烧殆尽的遗灰中,那些代表“无声之终”的灰色残篆,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汇聚到他的脚边,拼凑出了一个稚嫩的名字:
【阿迟】。
那是第一个在接引河开启时,声嘶力竭地喊出“我名未定”,却最终消散在洪流中的少年。
言辙缓缓闭上双眼。
他伸出手,轻轻一招,那个由无数灵魂悲鸣构成的名字,便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他胸口的残卷星图最深处。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只是“言辙”,他还是所有在这场浩劫中,逝去的“未被命名者”的容器。
他承其名,亦承其痛。
天书本体似乎也因他这个举动而微微震颤,一缕比之前清晰数倍的意识再次垂落而下:“……你非织者,却承其痛。”
话音未落,言辙胸前的残卷星图突然失控般地疯狂扩张,不再局限于他的身体,而是沿着地脉,如同一张巨大的神经网络,瞬间蔓延至全城的每一个角落!
那一夜,城中无数正在沉睡的普通人,无论是富商巨贾还是街边乞丐,都在梦中听到了同一个直击灵魂的问句:
“你想被叫什么?”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
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在小巷的墙角,用一块木炭颤抖着写下:“我是诗人”。
那两个歪歪扭扭的涂鸦,竟隐隐泛起一层微弱的光芒。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将自己叠好的纸飞机高高举起,大声喊出它的名字:“飞星号,出发!”那架本该在三米外坠落的纸飞机,竟奇迹般地多滑翔了整整三秒。
命名权的火种,以一种微小而顽强的方式,重新回到了这座城市。
天台之上,言辙踉跄着站起身,望向逐渐明亮的天际。
他的身体变得比昨夜更加透明,仿佛一层稀薄的晨雾,但他嘴角的笑意却无比真实。
远空之上,七律影的身形悄然退入虚空,只在法则的层面,留下了一句无人听见的低语:
“神位……空悬已久。”
言辙收回目光,晨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拂去脸颊上的一粒尘埃,手指却仿佛穿过了一层水汽,没有丝毫触感。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的纹路似乎淡了许多,仿佛随时会消融在这片他亲手点燃的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