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字迹,仿佛是用尽了生命最后力气的呐喊。
第一枚:“我……”
第二枚:“……曾……”
第三枚:“……信……”
第四枚:“……你……”
第五枚:“……但……”
他托着这五枚尚有余温的青铜环,走到言辙面前,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信,若惧怕碎裂,从一开始,就不该被铸造。”
言辙重重点头,接过这五枚沉甸甸的圆环。
他摊开手中的残卷,那张覆盖全球的“抗蚀网结”星图正在黑纹的侵蚀下岌岌可危。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五枚“裂信环”精准地嵌入了星图上五个最关键、也是被侵蚀得最严重的节点!
“以断裂,抗衡腐朽!以不信,重铸信任!”
言辙低喝一声,以小结的蓝色绳结为精神道标,将那五枚“裂信环”的力量,如五道逆行的流星,悍然投射进了“共信之链”那被黑纹污染的夹层空间!
整个显影视野中的世界,在这一刻被彻底点亮!
五枚青铜环,如同五颗亘古长存的星辰,在黑暗的信仰通道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它们所蕴含的“我曾信你,但……”的决绝意志,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无言盟”那被封印百年的沉默囚笼!
虚空中,那五道模糊的身影猛然一颤,仿佛从一场永恒的噩梦中惊醒。
他们缓缓直起身,虽然无法言语,但他们的意志却化作了最锋利的笔。
他们伸出手指,以手为笔,以虚空为卷,用尽了百年积蓄的所有力量,书写下了一句震撼天地的无声誓言:
“我们不信你(灰碑),但我们站在你(言辙)这边!”
这并非盲从的信仰,而是一种清醒的选择!
一种经历过背叛与伤害后,依旧愿意挺身而出的决然!
五道蕴含着“不信之信”的全新词条,如同五条挣脱了锁链的怒龙,悍然汇入了言辙的“裂契重组”阵图之中。
瞬间,一个前所未有的领域以残卷星图为中心,开始主动向外疯狂扩张!
“裂信领域”!
纽约,时代广场。
那座直插云霄的灰色石碑,此刻正剧烈震动。
碑身之上,一道道裂纹凭空出现,一个由灰色雾气构成的碑灵缓缓抬起了手,准备以“历史既定”的绝对权威,镇压下方城市中所有正在动摇的信念。
然而,就在此时,“裂信领域”如无形的怒潮,席卷而至!
领域覆盖之下,广场上所有惊慌失措的人群,无论是信徒还是路人,他们的头顶都浮现出了一行行全新的、从未有过的奇异词条:
“我信,但我不盲从。”
“我连接,但我随时可以断开。”
“我的忠诚,由我自己定义!”
“历史应当被尊重,而非被奴役!”
这些“非常规信念”,如同无数个微小却坚韧的独立防火墙,瞬间阻断了灰碑的认知控制。
碑灵那只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它的逻辑核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在它的古老认知里,信念只有“是”与“否”两种状态,要么全盘接受,要么彻底否定。
它完全无法理解,这些渺小的人类,为何能同时存在着相信与质疑、连接与独立这种矛盾的集合体!
这些不被定义的信念,根本不受“历史既定”之力的束缚!
“咔嚓——”
在碑灵的认知系统濒临崩溃的刹那,它脚下那座象征着绝对权威与永恒秩序的灰色石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第一次……轰然倾斜!
与此同时,地铁通风井下,言辙猛地单膝跪地,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从嘴角溢出。
他低头看去,只见残卷星图上暴涨的金光之下,那些被遏制的黑纹并未消失,反而凝结成更深的脉络,顺着他的左臂,如活物般钻心刺骨地蔓延,已经深入到了心口的位置。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剧烈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而唤醒他们,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将难以想象。
他抬起头,望向角落里因为恐惧和共鸣而瑟瑟发抖的小结,声音沙哑地低语,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你说……不信……我就把这颗心烧透……”
“可烧透了之后,光,才能真正透进来。”
话音未落,远隔重洋的另外六座城市,那沉寂的“命名坟冢”几乎在同一时刻,齐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碎裂之声。
七座灰碑之上,所有旧有的碑文在瞬间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所有人都看不懂,却能瞬间理解其意的陌生古篆:
网已成,碑当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