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整片残卷星图剧烈震颤。
在言辙的显影视野中,那不再是雾,而是亿万条由最纯粹的怨恨、怀疑、愤怒和背叛凝聚而成的黑色毒蛇!
它们嘶吼着,咆哮着,顺着断信刀的引导,疯狂地涌入言辙的体内!
“我不服!”
“我恨你!”
“凭什么牺牲的是我!”
“我不想再伪装下去了!”
每一道“无契之纹”都承载着一句被压抑到极致的真话,每一句话都化作最恶毒的诅咒,撕裂着他的经脉,冲击着他的神魂。
那是足以让任何意志坚定的契约师瞬间崩溃,化为白痴的灵魂风暴!
“呃啊啊啊啊——!”
剧痛让言辙的身体瞬间弓成了虾米,青筋在他额头和脖颈上如虬龙般暴起。
但他没有倒下,反而咬碎了牙,任由那无穷无尽的“不信”词条冲刷自己的意识,然后强行将它们尽数导入早已在体内构筑好的“裂契重组”阵图之中!
“不够!还不够!”
他双目赤红,催动了胸口那枚滚烫的“偿印”!
“以我罪孽,燃起熔炉!我亏欠你们的,今日一并还清!给我……炼!”
“偿印”爆发出灼目的红光,如同一颗微型太阳,在言辙体内轰然炸开。
那光芒并非温暖,而是带着审判与灼烧的酷烈,将那些狂暴的黑色词条尽数点燃、熔炼、敲打、重铸!
这是一个疯子才会有的想法!
将毒药当做良药,将诅咒化为祝福,将背叛铸成基石!
笼罩着整座城市的残卷金光,在这股狂暴的能量对冲下,骤然黯淡到了极致,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但就在下一秒,光芒,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再度爆亮!
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金色。
金光之中,夹杂着亿万点细碎而坚韧的银芒。
天空中的信念之网,其结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完美无瑕的网,此刻每一个节点之上,都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然而,那裂痕非但没有让网变得脆弱,反而从中透出更加明亮的光芒,仿佛给整张网镶嵌了无数颗钻石。
它不再是单纯的“连接”,更拥有了“包容”与“转化”的韧性。
第一道“抗蚀网结”,正式成型!
遥远的彼岸,纽约城郊。
一座常年被雾气笼罩的灰色石碑表面,一行谁也无法辨认的古老篆文,毫无征兆地浮现,又迅速隐去。
“信中有刃,刃亦护信。”
废墟中央,言辙踉跄着站起身,脸色苍白如纸,但他挺直的脊梁却如同一杆刺破苍穹的长枪。
他左臂上那道被断信刀划开的伤口已经愈合,但一道狰狞的黑色纹路却永久地留了下来,如同一条沉睡的黑龙,时刻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疯狂。
他抬起头,望着那张全新的、带着裂痕却更加坚不可摧的信念之网,低声宣告:
“你们想要的,是纯白无瑕的信……”
“而我,要的,是带刺的真。”
话音刚落,金色残卷的边缘,一丝丝鲜红的血线如饥渴的根须,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坚定地刺向地图上代表着下一座城市的光点。
信任的战场,已经没有退路。
言辙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体内沸腾的力量。
他缓缓闭上眼,将感知沉入刚刚经历过重塑的地脉之中,想要确认新体系的稳定。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沉入地底的瞬间,一阵前所未有的律动,从远比地脉更深邃的地方,悄然传来。
那不是来自天空,不是来自城市,而是来自脚下,来自这颗星球最深沉的脉搏。
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古老,仿佛已沉睡了亿万年。
言辙的意识瞬间被吸引,他仿佛“看”到了七个无比遥远的、散布在全球各处的黑暗奇点。
它们如同七座被世人遗忘了无数纪元的无名巨物,在黑暗的地核深处,因为他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举动所引发的全球性共鸣,第一次……缓缓睁开了沉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