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年舞灾”的真相,就此揭开。
那并非一场灾难,而是一场审判。
一群天赋异禀的舞者,在百年一度的“立约祭典”上,不愿再重复官方命名、千篇一律的【仪式步法】。
她们情之所至,以灵魂即兴起舞,创造出了前所未有的华美篇章。
然而,这“未被命名”的自由,却被祭司院视为最严重的“概念污染”,是动摇秩序根基的“乱序”之源。
镇压随之而来,烈火、刀刃、诅咒……舞者们被灭口,她们的名字被从世间剥离,魂魄被强行与承载她们罪名的石碑熔铸在一起,永世不得超生。
地铁隧道的最深处,几条线路的交汇点,风声呜咽如鬼哭。
言辙盘膝坐在冰冷的铁轨中央,身前摆放着三样东西:一片从小禾画室窗台取来的、沾染了她梦境气息的落叶;一撮来自灰嬷的、燃尽的香灰;以及他刚刚从废弃剧院解析出的、由舞影留下的光痕构成的图谱。
他双目紧闭,指尖在左臂的残卷上轻轻一点。
一个古老的印记——“偿印”——在他眉心一闪而逝。
他要做的,远不止是追溯历史,他要强行追溯“苏沁”这个词条被缔结、被诅咒的真正源头!
三件物品瞬间化为齑粉,融入从他手臂蔓延出的血丝之中。
血丝不再向下探索,而是违反常理地逆流而上,穿透层层叠叠的时间迷雾,强行撕开了一道百年前的裂口。
显影视野中,画面剧烈扭曲,最终定格。
那是一座宏伟的祭坛,周围跪满了信徒。
一名身穿繁复祭祀袍的老祭司,面容肃穆,眼神狂热而坚定。
他手中握着一把黑曜石短刀,刀锋划过一名被捆绑在祭坛上的年轻舞者的喉咙。
鲜血并未喷涌,而是被刀刃诡异地吸收。
舞者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老祭司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祭坛,仿佛一道不容违抗的神谕:“名正则序定,乱舞者,当为碑。”
就在这一刻,言辙手臂上的残卷猛然剧震,仿佛被这句咒言狠狠抽打了一下。
一行他从未见过的古篆,带着灼热的温度,自行浮现在残卷的空白之处:“昔名被夺,今誓当还。”
剧痛随之而来!
言辙闷哼一声,左臂上那副看似装饰的碑文刺青骤然亮起,亮得刺眼!
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一柄烧红的钢刀,蛮横地割裂了他的意识!
同样的祭坛,不同的角度。
他看到一只年轻而有力的手,握着一支雕刻着复杂纹路的笔,在一份羊皮纸镇压令的末尾,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身份——【织者】。
那只手……是他的手!
言辙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撞在冰冷的隧道墙壁上,瞳孔因极度的震惊与恐惧而收缩到了极致。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残卷的继承者,是来解开这段历史谜团的局外人。
可现在,这被强行唤醒的记忆碎片,却在无情地嘲笑着他的天真。
他不是继承者……他是百年前,亲手缔结这份血腥契约的……共犯?
几乎是同一瞬间,城市地底深处,那庞杂交错的“灰碑脉络”的源头,第一块、也是最巨大的一块核心灰碑,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缓缓从地脉中升起。
碑首覆盖的厚厚石皮寸寸剥落,露出了底下早已风化、却依旧触目惊心的两行血色大字:
赎者至,祭品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