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催动“词条承袭”之力,连接铁老以及那千百工魂的遗志。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简单地投影他们的悲鸣与愤怒。
他将那股冲天的意念高度凝练、压缩,如同锻钢一般,捶打着每一个字句。
他要锻造的,是一道足以斩断百年枷锁的“反誓词条”!
“以我之名,承工魂之志!”
言辙低吼,左眼齿轮飞旋至极限,一个又一个古篆字符从他眼中跃出,烙印在残卷之上。
【名既归,债当断;血不连-坐,魂不受缚!】
词条成型的一刹那,金光大作!
言辙一把抓住这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词条,猛地按入自己的“偿印”之中,随即指向小齿轮:“用你最大的声音,通过广播,把这句话,喊出去!”
小齿轮会意,他用自己的能力再次接管了全城的广播系统,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句反誓宣言怒吼而出!
“名既归,债当断!血不连坐,魂不受缚!”
声音如滚雷,响彻全城。
刹那间,奇迹发生。
无论是老刀名录上的名字,还是那位手心被烙印的父亲,所有头顶浮现着【代偿之债】词条的人们,都感觉身上一轻。
他们头顶那阴森的词条,如同被烈日灼烧的冰雪,瞬间崩解,化作缕缕灰烬,飘散于无形。
那烙印在手心的“李”字,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灼痛,化为一道浅浅的红痕。
持续了百年的概念枷锁,应声而断!
夜,深了。
言辙坐在天台边缘,静静调息。
怀中的残卷突然微微发烫,第七道原本黯淡的金丝,此刻竟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一行新的铁青古篆,在金丝旁悄然浮现:【债断一线,心锁将启】。
什么意思?债只断了一线?还有……心锁?
不等他细想,左眼的黄铜齿轮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涌入他的脑海,强制性地回溯起一段被他刻意尘封的记忆——
画面扭曲,场景不再是钢厂,而是一间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纯白病房。
精神病院。
年轻的自己被绑在病床上,疯狂挣扎。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主治医生,正拿着一支装满镇静剂的针管,面无表情地朝他走来。
“言辙,不要抗拒治疗,你的偏执症已经很严重了。”
“我没有病!”年轻的自己嘶吼着,左眼中的齿轮在那时就已经显现,但充满了暴戾与失控,“你们才是疯子!”
医生无视他的咆哮,冰冷的针尖刺入他的手臂。
剧痛与屈辱中,他用尽所有力气,对医生施加了一个他初次掌握、却恶毒无比的词条诅咒:
【众叛亲离】!
画面猛然一转,切换到现在的某个街角。
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正蜷缩在桥洞下,眼神涣散,在垃圾堆里翻找着食物。
寒风中,他口中不断喃喃自语:“他们都说我疯了……可我记得……我记得……我叫陈明远……我以前……是个医生……”
言辙浑身剧震,如遭雷击,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那流浪汉,那张被岁月和饥饿摧残得不成人形的脸,正是当年那个给他注射药物的主治医师,陈明远!
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仿佛由灰烬构成的孩童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
是记账童。
一行灰烬色的字,在言辙的视野中缓缓凝聚:
【执念之债,始于自欺,终于相噬】。
风,骤然变大,吹得天台上的杂物猎猎作响。
言辙手中的残卷边缘,那层坚硬的铁青色竟如死皮般剥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神秘纹路,仿佛一卷被封印了无数岁月的新篇章,即将在血与债的催化下,缓缓开启。
那张脸,那身白大褂,还有那座被遗忘在城市边缘的灰色建筑,在他脑海中骤然清晰。
有些债,不是写在史书上,而是刻在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