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第二具石棺——【命运改写者】。
火焰刚一接触,言辙怀中的神秘残卷便开始剧烈震颤,那片星图的边缘,几道原本陌生的星轨再次疯狂闪烁,释放出毁灭性的能量。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直冲他的脑海,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毒针在刺入他的精神核心。
他强撑着剧痛,脑海中开始回放那些被他随意更改过命运的人。
那个被他厌恶其画风、随手加上【穷困潦倒】的画家,其实一直在用微薄的收入,无偿教福利院的孤儿画画;那个被他嘲笑“站没站相”、标上【废物】标签的保安,二十年来一直匿名资助着山区的贫困学生……
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只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一面,便草率地给他们的人生下了判决书。
“张文远……李建国……王秀芳……”言辙忍着撕裂般的头痛,一个一个念出他从记忆深处挖掘出的、那些人真正的本名,而不是他强加的“罪名”。
每念出一个名字,火焰就明亮一分。
当最后一个名字落下时,蓝色的火焰轰然转变为璀璨的金色。
石棺燃烧殆尽的灰烬中,一枚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小小徽章缓缓浮起,上面刻着【微光之名】四个字。
那徽章仿佛有生命一般,自动飞向老刀三人,在他们身前盘旋片刻,最终化作三道暖流,融入了他们的身体。
最后,只剩下最沉重、最核心的【概念暴君】。
言辙用“偿印”点燃它,火焰刚升起一寸,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压灭。
一次,两次,三次,皆是如此。
这道影子,已经强大到可以抵抗其主人的意志。
就在言辙束手无策之际,一直静坐的债娘突然有了动作。
她抬起双手,用枯瘦的指甲,竟硬生生伸进了自己那两个空洞的眼眶里!
“啊——”
言辙等人骇然失色。
债娘却仿佛感觉不到痛苦,她从眼眶中,缓缓挖出了两团拳头大小、不断蠕动的幽光。
那光团中,回响着无数人绝望的哀嚎与诅咒,竟是由无穷无尽的“名债之声”凝聚而成的灵核!
“我本是第一个被你加上词条的人,”她面向言辙,声音低沉而飘忽,“你给我的是【盲眼乞婆】。”
“可你不知道,我原本是这家公证处的档案员,因为揭发了高层的贪污,才被人报复,毁掉了双眼。你那一笔,不仅夺走了我最后的尊严,甚至让我连‘受害者’的身份都一并失去了。”
言辙如遭雷击,浑身剧震。
他想起来了,那是他得到能力后不久,在一个雨夜,看到一个蜷缩在公证处门口的“乞丐”,觉得她“有碍观瞻”,便随手……
滔天的悔恨与罪恶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终于明白,他所谓的“概念”,从一开始就是一把插向无辜者的屠刀。
“我对不起你!!”他双目赤红,冲着债娘的方向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我对不起所有被我随意定义的人!!”
话音未落,债娘手中的两团灵核猛地飞出,撞向那具无法点燃的石棺。
言辙的“偿印”也在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
轰——!!!
火焰冲天而起,不再是幽蓝,也非金色,而是混沌的灰白,仿佛要将世间一切概念都焚烧殆尽。
那【概念暴君】的影子在火焰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最终寸寸碎裂,化为飞灰。
三具石棺尽数烧毁,言辙怀中的残卷上,第五道断裂的金丝缓缓收拢、愈合。
他掌心的“偿印”纹路也变得更加深邃,一行崭新的小字在烙印旁浮现——【名可焚,人可归】。
做完这一切,债娘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在彻底灰飞烟灭前,她留下最后一句话,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下一个……该去见见‘静默之眼’了。”
言辙脱力地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切,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
他猛地低头,只见那刚刚获得新生的“偿印”,竟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开始反噬他的血肉,灼烧他的皮肤!
半空中,记账童的身影悄然浮现,一行灰烬色的冰冷文字在他面前缓缓组成:
“债未清尽,反噬已启。”
言辙强忍剧痛,抬头望向窗外。
夜幕下,城市远方那座高耸入云的档案塔轮廓依稀可见。
就在他望过去的一瞬间,他惊骇地发现,塔的顶端,仿佛有一只由阴影和数据流构成的巨大眼睛,正缓缓地……睁开。
“原来……烧掉名字,仅仅只是开始。”他喃喃自语,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他脑中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不像是反噬,更像是一根与他紧密相连的弦,被人狠狠地、毫无征兆地拨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悲鸣。
那感觉,仿佛是远方某个与他息息相关之人的生命线,正在急速地、不可逆转地……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