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未登记之名,宣告——”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是世界的基石在发出轰鸣,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所有被惩罚的迟到、所有被删除的灵感、所有被抹去的舞步,今日,皆为正统!”
血丝网络轰然炸开,不再是杂乱无章的脉络,而是化作一张经纬分明、结构稳定的巨网,将七座摇摇欲坠的律令塔彻底包裹、封锁!
七塔共鸣产生的“归零”之力,被这张网死死困住,无法再向外扩散分毫。
“乱序者!”初代时钟的核心内,传出终律者混杂着机械与沙砾的怒吼,“你摧毁的是完美的秩序!”
言辙悬浮于半空,直视着那巨大的沙漏核心,眼中金色的纹路亮起:“你摧毁的是人。时间不该是刑具,是呼吸。”
他抬手,将那枚已经与血丝网络融为一体的“无名之模”残卷,奋力掷向“初代时钟”!
残卷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轨迹,其上的血丝如同活化的根须,在接触到初代时钟的瞬间,便凶狠地刺入了古老的钟盘。
咔嚓……咔嚓嚓!
坚不可摧的钟盘上,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下一秒,钟盘彻底崩裂!
那枚代表着时间绝对权柄的核心钟盘发出一声哀鸣,从时钟内部弹射而出,却被残卷一口吞噬。
残卷之上,那半幅残缺的星图,在吞噬了核心后,瞬间被完全点亮!
亿万星辰在其中流转,一道古老、深邃、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低语,在言辙的脑海中响起:
“……织网已成,接下来,该织天了。”
轰隆隆——!
七座律令塔在同一时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后接连爆裂!
支撑着城市秩序的支柱,在震天的巨响中化作了冲天而起的烟尘与瓦砾。
那原本应该荡涤一切的归零钟声,在缓冲带中被扭曲、拉扯、粉碎,最终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如一场盛大的光的甘霖,纷纷扬扬地落下。
每一点光斑触及地面,便有一个麻木的灵魂霍然惊醒。
一位父亲猛然想起,他曾为了一个重要的会议,让儿子在幼儿园门口等了两个小时,当他匆匆赶到时,儿子却举着一朵捏坏的小花笑着说“爸爸你迟到了,罚你陪我玩”。
一个女孩突然记起,她最好的朋友曾因怯懦而爽约了一场重要的比赛,却在第二天带着她最爱吃的蛋糕,笨拙地道歉,两人最终重归于好。
一个失意的音乐家,脑中回荡起自己年少时写下的、因不够成熟而被丢进垃圾桶的第一个音符,那音符里,有他最初的梦想。
城市恢复了运转,但某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初代时钟的废墟中,终律者的身躯正在沙化。
构成他身躯的沙粒正无可挽回地倾泻而下,祂的意志在消散前,只剩下最后一点执念:“……完美……不该有……杂质……”
言辙缓缓落地,伸手接住了最后一粒金色的沙。
他将这粒沙轻轻放入那幅已经彻底展开的星图残卷中。
“可世界,”他轻声说,“正因为有杂质,才活着。”
他立于冲天的烟尘与废墟之上,双目之中,金色的纹路如同两颗永不熄灭的恒星。
那张巨网般的血丝网络,已经隐没于他的皮下,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有规律地明暗律动。
他面前,那幅古老的残卷静静悬浮,其上的星图缓缓旋转,中心处,两个古朴的篆字缓缓浮现:
【立约之始】。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座未曾倒塌的高楼边缘,一个身披灰袍、被称为“静默之眼”的身影,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的手中,同样握着一枚古篆,那枚古篆正与言辙残卷上的星图遥相呼应,散发着微弱而同源的光芒。
她收回目光,声音轻得仿佛会被风吹散。
“……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