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叠加的精神冲击便如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魂之上。
铁拳砸在他的颧骨上，发出沉闷的碎裂声，但言辙甚至没有余力去感受肉体的剧痛。
真正致命的，是随之而来的精神冲击。
【屈辱】、【无能】、【该死】……这些由对手的恶意与自身败势催生出的负面词条，像一群贪婪的秃鹫，疯狂撕扯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换做任何一个“织言者”，此刻都该拼尽全力构建精神屏障，将这些毒素隔绝在外。
但言辙没有。
他反而放弃了所有防御，任由那足以逼疯强者的痛苦洪流灌入体内。
他像一个濒死的旅人，在沙漠中不仅不拒绝毒水，反而大口吞咽。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藏在他残破神魂深处的秘密。
他的意识海中，那片本该是逻辑与秩序基石的“语法区”，早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这是他被剥夺天赋、沦为废人时留下的永久创伤。
而在裂纹之下，是更深邃的“名债深渊”，那里囚禁着无数因他而败、因他而死的残影怨念。
此刻，言辙主动敞开“语法区”，将那些新涌入的【屈辱】与【无能】像引导渠水一样，精准地灌入那些裂纹之中。
这些尖锐的负面概念，一接触到裂纹深处积攒的怨念，竟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他“看”到，当【屈辱】被深渊中一个残影的【不甘】所“承认”时，它不再是令人麻痹的毒药，而是开始扭曲、重组，最终竟化为了一根坚韧的丝线，标记为【警觉】。
他“听”到，当【无能】被另一个残影的【遗憾】所“拥抱”时，那股自我否定的绝望感消散了，凝结成一个更具力量的词条——【未竟者】。
他不是在压抑痛苦，而是在承认痛苦，解构痛苦，最终——编织痛苦！
台下最阴暗的角落里，哑姐蜷缩着，双手被锈迹斑斑的铁链锁在身后的铁栏上。
冰冷的金属磨破了她的手腕，但她仿佛感觉不到。
她曾是重点中学的金牌教师，有着最光明的未来，只因不愿同流合污，揭露了教育体系的腐败，便被以最“合规”的方式抹除了一切存在的痕迹，扔进了这个不见天日的黑嗓窟，每晚像牲口一样被拉上台，承受那些权贵们病态的羞辱。
她头顶那行几乎淡不可见的词条——【被遗忘的尊严】，像风中残烛，明明灭灭，却始终未曾熄灭。
她麻木地看着言辙一次又一次被击倒，看着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对手肆意蹂躏。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宣泄，在狂欢，在享受他人的痛苦。
她本该和其他人一样，或者麻木，或者绝望。
但就在言辙又一次被重拳轰然击倒，脸颊狠狠砸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时，哑姐浑浊的双眼猛然一颤。
她看见了。
在那一瞬间，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瞬间，言辙的嘴角，竟微微向上勾起了一个弧度。
那不是痛苦的扭曲，不是认命的自嘲，而是一个……近乎于满足的微笑。
仿佛，这无尽的折磨，对他而言是一种甘霖。
“可笑至极！”
高台之上，黑嗓窟的主人，回音王，双手张开，仿佛要拥抱这片由痛苦构成的领域。
他的声带经过了非人的改造，发出的声音带着刺耳的金属嗡鸣，每一个字都像利刃刮过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你以为承受痛苦，就能净化它？就能将污泥织成锦缎？天真！言辙，你根本不懂！真正的声音，宇宙的本质，就是撕裂，就是混乱，就是无法被任何‘语法’所织平的丑陋哀嚎！”
他冷漠地注视着擂台上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眼中满是居高临下的怜悯。
“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痛苦之声！”
回音王猛然合掌！
嗡——！
擂台中央，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捏紧，空间剧烈扭曲，一团直径数米的漆黑球体凭空浮现。
那球体黏稠如墨，表面翻滚着无数张无声尖叫的人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绝望气息。
“心渊之核！”台下有人失声惊呼，满脸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