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信塔】
做完这一切,她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如同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垂下了头。
监控室里,一位被称为“面相师”的男人正静静地看着屏幕中的这一幕。
他同样戴着面具,只是面具的纹路更为复杂。
他看着那三个血字,指尖在控制台轻轻敲击,声音平淡地做出批注:“目标情绪残留浓度过高,产生对抗性应激反应。归档为【临终呓语】,无须上报。”
指令刚刚下达,他佩戴的青铜面具内部,视网膜前方的微光屏幕上,却突然跳出了一行他从未见过的数据流。
【警告:外部共鸣指数突破阈值。来源分析中……分析失败。】
暴雨将至。
苏沁站在摩天大楼的天台上,任由狂风吹乱她的长发。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跳舞。
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与悸动攫住了她的心脏,驱使着她的身体。
她脱掉高跟鞋,赤着脚,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跳起了那支名为《破笼》的舞蹈。
那不是为了表演,也不是为了宣泄,而像是一种古老的祭祀。
随着她的舞步起落,一串串无人能看见的金色词条,竟在她脚下自动浮现、流转。
【我在】
【我痛】
【我自由】
这些词条如水波般荡漾开来,与名债深渊中那冲天的金色火焰,产生了跨越空间的遥相呼应。
这一刻,整座城市,数百万正在为生活奔波、为未来焦虑的人们,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工作,茫然地抬起头,望向那片阴沉的天空。
一种莫名的心悸,一种仿佛遗失了至宝的空虚感,瞬间笼罩了每一个人。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一个正在赶地铁的白领喃喃自语。
“好像……有个很重要的人,我想不起来了。”一个正在哄孩子的母亲,眼角莫名滑下泪水。
名债深渊之底。
千万道象征着姓名的光点,在小灰神血的催化下,与那股来自全城的庞大共鸣之力汇聚一处,冲入金色火焰的中心。
火焰疯狂旋转、压缩,最终凝聚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轮廓。
那是一个披着古老长袍的人形,身形高大,看不清面容,手中却握着一卷无字的卷轴。
它的形态,竟与小灰献祭化形时的虚影,一模一样。
它低下头,俯瞰着祭坛中央渺小如尘埃的言辙,声音如同地壳板块在摩擦,宏大而苍凉:“你不是替代者。”
火焰的光芒映照在言辙的脸上,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可怕,轻声回应:“我知道。”
他知道自己不是预言中的那个人,也不是被选定的救世主。
他只是一个不甘被抹除,前来讨还一个公道的凡人。
他伸出手,将手中仅剩的几片燃烧的“黑名册”残页,不是向上抛洒,而是决绝地,将它们投入了祭坛最深处的裂口——那条连接着地脉,直通名册塔根基的猩红裂痕。
“我是来告诉他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火焰的咆哮。
“你们的名字,不该由塔来定。”
轰隆!!!
当最后一片残页坠入地脉的瞬间,金色的火焰与猩红的裂痕悍然相撞!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能量风暴猛然炸开。
整座名债深渊发出了濒临崩溃的轰鸣,脚下的大地疯狂震荡、龟裂。
地脉深处,那道猩红的裂痕被这股力量猛然撑开,仿佛有亿万个沉寂的冤魂在这一刻同时苏醒,发出无声的呐喊,顺着那道金色的火焰洪流,逆流而上!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座悬于苍穹之上,定义着一切存在与虚无的,名册塔!
风暴的中心,言辙被那股恐怖的反冲力狠狠震飞出去,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
所有的声音、光影、感知都在迅速离他远去,只剩下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轰鸣,一遍遍地冲刷着他几近崩溃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外界的一切都归于沉寂。
黑暗与冰冷重新包裹了他,耳边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却像是跗骨之蛆,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仿佛要将他的头颅彻底撕裂。
他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抱住头,牙关打颤,冷汗浸透了衣衫。
那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的脑海深处。
他艰难地将一丝残存的意念沉入体内,内视向自己的意识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