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注视的短短十几秒内,这条名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后延伸,一个个陌生的姓名如同藤蔓般滋生出来,从几十个,迅速衍生出数百个。
每一个新出现的名字后面,都标注着一行细小的注释:“情感共鸣峰值”以及一串不断跳动的百分比数字。
这座城市对苏沁的“爱”,正在成为一种全新的力量,一种足以改写“黑名册”底层逻辑的力量!
老陆的心跳越来越快,他颤抖着翻到册子的末尾,想要寻找这一切异变的源头。
然后,他的手指僵住了。
册末,赫然出现了一页从未有过的内容。
那是一幅由无数模糊残影和扭曲线条构成的插图,描绘着一座深埋地下的宏伟城池,城池的中央,是一道深不见底的猩红裂隙。
插图上方,是三个触目惊心的古篆大字:【名债·归墟】。
言辙的背包里,蜷缩在他胸口的小灰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
它紧闭着双眼,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原本一身柔顺的银色毛发,正从根部开始,一寸寸转化为璀璨的金色。
它蜷曲的脊背上,那些古老的篆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在金色的毛发下缓缓游走,明灭不定。
它明明在沉睡,可一只爪子却不受控制地在地面上不断划动,刻下一个又一个繁复而神秘的符号。
“这是……”老陆的脸色瞬间煞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拓片,对比着那些符号,声音因恐惧而嘶哑,“这是百年前‘守名使’举行献祭仪式时的……起始咒文!”
话音未落,他耳边,那来自残卷的低语再度响起。
这一次,那声音不再虚无缥缈,而是与小灰微弱的心跳声完美同步,形成一种诡异的共鸣:
“父网已断,子当续织。深渊非牢,乃根。”
审查室的角落,归档员小柳正对着一面空白的墙壁,机械地重复着校正语句:“她不真实,苏沁是不存在的个体……”
可每当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女孩在街头广场上跳舞的画面,那么鲜活,那么耀眼。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福利院的孩子们兴奋地大喊:“苏姐!苏姐!”
她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撕裂。
她无意识地伸出手指,用指甲在冰冷的桌角下,用力刻画着什么。
一下,两下……当警卫推门进来例行检查时,她立刻低下头,恢复了麻木的表情。
但就在低头的那一瞬,她她瞥了一眼桌角,那里赫然出现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字母——苏沁(SUIN)。
她记得她,哪怕系统用尽一切办法,也不让她承认。
电话亭旁,言辙终于挣扎着站起身。
他小心翼翼地将已经变成金色的、仍在昏睡的小灰放入背包,拉好拉链。
剧痛让他的视野阵阵发黑,但他只是咬紧牙关,将目光投向城市的地底。
在他的感知中,“名债深渊”的脉动越来越强,越来越清晰。
那不再是沉睡者的翻身,而是苏醒前的悸动。
他甚至能“看到”,无数双干枯、惨白的手,正从那片最黑暗的底层,推着那道猩红的裂痕,向上,向上攀爬。
“你们想让我当‘替代织者’?”他对着虚空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嘲弄,“不。”
他没有走向回家的路,也没有去寻找苏沁,而是转身,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向不远处一个早已废弃的地铁入口。
黑洞洞的入口如同深渊张开的巨口,不断向外喷吐着陈腐潮湿的冷风。
“我要去见见……那些从没被命名的人。”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身影很快被浓重的黑暗吞没。
就在他消失的瞬间,从那地下风道的至深之处,传来一声模糊、重叠、仿佛由千万人同时发出的低语,回荡在空寂的隧道中:
【来了】
与此同时,旧书局内,老陆浑身一震。
他同样感受到了那股来自地底的、一闪即逝的共振。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页【名债·归墟】上,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忽然意识到,册子上那道猩红的裂隙,和废弃地铁图上标注的某个禁区节点,位置惊人地重合。
某种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形,他猛地合上黑名册,抓起桌上的手电筒,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通往地下室的那扇沉重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