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滚油中滴入了一滴水,言辙的编织场瞬间沸腾!
那滴“守名血”化作无数金银交织的丝线,疯狂蔓延,不仅稳固了整个编织场,更赋予了它一种前所未有的坚韧与厚重。
就在此时,苏沁动了。
她从人群中冲出,赤着双足,一跃登上高台的边缘。
她没有冲向言辙,而是在那片混乱的风暴中,开始起舞。
是《破笼》的最终章!
她的每一个舞步,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跳跃,都精准地踩在了一个常人无法感知的频率节点上。
那是“名灭程序”信息流动的节点!
她以舞蹈为语言,以身体为武器,用最原始的节奏与韵律,强行干扰着那股抹除一切的冰冷数据流。
她的舞姿充满了力量与反抗,像一只不甘被囚禁的鸟,在用生命撞击着无形的牢笼。
广场上的人群看呆了。
他们头顶上那代表着顺从的【沉默】词条,本已根深蒂固,此刻在苏沁的舞蹈感召下,竟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
他们不自觉地模仿着苏沁的动作,生涩、笨拙,却带着一股燎原的星火之势。
他们开始共舞,开始呐喊。
咔嚓!咔嚓!
无数【沉默】词条大片龟裂,从裂缝中生长出的,是全新的、属于他们自己的词条——【我记我名】、【我不忘】、【反抗】、【呐喊】!
一股由万千民众信念汇聚而成的洪流,逆冲而上,狠狠撞向了那无所不在的“名灭程序”的根基!
言辙,正立于这场风暴的中心。
他感受着肩上白启之血的余温,感受着小灰献祭带来的磅礴力量,感受着苏沁之舞引发的信念狂潮。
所有的力量都通过“概念编织场”汇入他的体内。
他闭上眼,将编织场推向了前所未有的极限。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书写任何新的词条。
因为任何词条,一旦被定义,就可能被抹除。
他要创造一个,连“秩序”都无法定义的存在!
他将所有力量凝聚于一点,开始“编织”一个核心。
那不是一个词,也不是一个概念,而是一个纯粹的、拒绝被任何名字束缚、拒绝被任何规则定义的——“无名之核”。
一个绝对的存在奇点。
就在这时,“名灭程序”的最终指令降临了。
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终极抹除权限的光束,精准地锁定了言辙,要将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擦去。
然而,当这道光束撞上言辙胸前那个缓缓成形的“无名之核”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抹杀一切概念的指令,竟如雨水落入大海,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便被那“无名之核”悄无声息地吸收、消散,归于虚无。
“噗——”
审判台最高处,归名者如遭重击,猛地后退数步,手中的法槌“啪”的一声碎裂成数块,掉落在地。
他惊骇欲绝地指着言辙,声音都在颤抖:“你……你已经不在‘名’的体系之内……你到底是什么?!”
言辙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如深渊。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昏迷的白启,轻声道:“我不是共犯,也不是替代者。”
他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划过,仿佛在书写着什么。
随着他的动作,一行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文字,烙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织者言辙,自此张网。】
字成的刹那,整座城市上空那片巨大的、如同蚕茧般的“茧形云”,竟再度浮现!
云层翻滚,原本由“秩序”书写的规则正在消退,取而代代之的,是缓缓析出的七个崭新的、闪耀着金色光辉的大字:
【名归万民,网由心织。】
与此同时,在这座城市的地脉深处,那道被白启父亲以生命劈开的猩红裂痕,猛然向两侧扩张了数倍!
仿佛有无数被遗忘、被镇压、被充作“名债”的名字,正从最底层,发出了一声压抑了千百年的、惊天动地的低吼。
风暴过后,是异样的死寂。
破碎的审判台,狂欢后精疲力竭的人群,以及天空之上那全新的宣言,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画卷。
旧的秩序在崩塌,而新的秩序尚未建立。
某种更深沉、更庞大的规则正在城市的地基之下,悄然重塑。
夜色,从未如此刻这般深沉,也从未如此刻这般,令人期待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