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谁赐你名?】
【你为何而劫?】
【你还记得他吗?】
三句问话,如同三柄烧红的尖刀,带着言辙决绝的意志,狠狠刺入白启混沌的残存意识深处!
刹那间,一直昏迷不醒、如同死物般的白启,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紧闭的双眼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干裂的嘴唇无声开合。
紧接着,他竟缓缓抬起了那只无力的手,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一笔一划地刻下一个歪歪斜斜、却力透地面的名字。
【白青山】。
他父亲,那个赋予他生命与第一个名字的人的真名。
“就是现在!”言辙双目圆睁,一股磅礴的精神力从他身上轰然爆发,瞬间将他和白启笼罩其中。
他的天赋——“精神茧房”,在这一刻被催动到了极限!
那个刚刚出现在地上的名字【白青山】,被这股精神力猛地一拽,瞬间纳入了言辙构筑的“代偿之名”体系中!
“无用的挣扎。”归名者立于高空,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你救不了他。他早已不是‘白启’,只是‘劫名罪犯’这个概念的载体,一个行走的罪证罢了。”
言辙缓缓抬头,汗水顺着他坚毅的脸颊滑落。
他的眼瞳深处,仿佛倒映出无数张或清晰或模糊的面孔,那些都是他曾庇护过的,“暂寄之名”的主人。
他直视着归名者,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我知道他是谁。名字可以被注销,身份可以被定义,但‘记得’——才是真正的命名!”
他俯身,再次将白启背到自己身上,动作轻柔,仿佛背负着一件稀世珍宝。
他在白启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你劫了一辈子名,现在我告诉你——你爸的名字,我替你守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个被纳入“精神茧房”的【白青山】三字,骤然化作一道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没有飞向言辙,反而逆冲而上,主动融入了那张笼罩全城、无形无质的“无名之网”!
归名者的瞳孔,第一次剧烈收缩!
“你……你竟敢用‘记忆’,去补全一个早已被注销的真名?!”
这是一种亵渎!是对“名序”最根本的挑衅!
他正欲再次发动攻击,将这胆大包天的渎名者彻底抹杀,但就在此时,从遥远的城市中心,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是属于另一位秩序执行者“律音”的最后悲鸣——她的核心词条,被苏沁她们发动的“命名之息”彻底同化、覆盖,身形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粒,在无数被抹名者的遗言影像中,寸寸崩解。
归名者动作一滞。
他沉默了片刻,深深地看了一眼下方背着人,准备再次奔跑的言辙。
最终,他没有再出手,身形缓缓向后退去,融入虚空。
一道幽幽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维度传来:
“……静默之眼……看到了吗?这已非篡改,是……新律。”
危机暂时解除。
小灰一瘸一拐地跑到言辙身边,蹭了蹭他的裤腿。
它趴在高架桥的边缘,望着恢复了虚假平静的夜空,用极低的声音喃喃道:“网……裂了条缝。”
言辙深吸一口气,城市的喧嚣似乎在远去。
他背着白启,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命名所的方向。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破碎的旧秩序之上。
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往何方,只知道,绝不能停下。
背上的那个人,承载着一个父亲的记忆,也承载着无数被遗忘者的希望,沉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