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市中心精神健康研究中心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如同风暴前夕。
林正德用力地将一份报告拍在桌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一晚上!你们一晚上都没有发现他的任何踪迹!”
站在他对面的赵猛低着头,声音有些干涩:“林主任,我们已经排查了所有他可能去的旧识住处,也检查了昨晚全城的监控录像,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凭空消失?”林正德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他不是消失了,他一定是用了某种我们还无法理解的方式,在影响着他人的认知!甚至,是监控设备!”
他猛地站起来,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最后停在档案柜前,抽出一份泛黄的病历,上面“言辙”两个字格外醒目。
“妄想型认知障碍,患者常幻想自己能通过‘标签’或‘定义’来操控现实……”他喃喃自语,眼神却越来越凝重,“不,如果他不仅仅是幻想,而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并开始据此行动,那他的危险性将呈几何倍数增长!”
他猛地回头,对赵猛下令:“立刻扩大搜索范围!不要只找人,要找‘异常事件’!任何不合常理、无法解释的小事,都可能是他留下的痕迹!另外,我马上向市局提交申请,以‘潜在精神失控者,可能危害公共安全’为由,发布全城协查通报!”
城市的另一端,一家早已倒闭、布满灰尘的废弃网吧里,言辙用一张在垃圾桶里捡来的身份证,成功地开启了一台还能运转的旧电脑。
刺鼻的霉味和电子元件老化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但他毫不在意。
他在搜索栏里敲下了几个字。
很快,一条本地社会新闻的帖子跳了出来——“城东恶少离奇摔跤,嚣张气焰当众浇灭”。
点开一看,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哥们出门没看黄历吧,嚣张遭雷劈了”。
言辙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不是雷劈,是我。
他最小化新闻页面,打开一个空白的记事本,手指在沾满油污的键盘上敲下一行字,那是他为自己制定的新策略:“目的不是报复,而是验证与隐藏。用最小的代价,制造最广泛的社会影响。当‘异常’成为‘常态’,当所有人都对匪夷所思的巧合习以为常时,就再也没有人会觉得那是我做的‘异常’了。”
他要将整个城市,变成他的实验室。
夜色渐深,冰冷的雨丝开始飘落。
赵猛带着一队人,按照林正德的指示,在被称为“城市盲区”的老街区进行巡查。
手电筒的光柱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晃动,四周安静得只剩下雨声和他们的脚步声。
突然,前方巷口传来几声短促的惊呼。
“怎么回事?!”赵猛心头一紧,立刻带人冲了过去。
手电光照亮前方,赵猛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林正德那辆价值不菲的黑色奥迪,此刻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横在路中间。
四个轮胎全部干瘪,软塌塌地贴在地面上。
前挡风玻璃的雨刮器上,笔直地插着一把从清洁车上拿来的大扫帚,而在车顶那光滑的黑色烤漆上,有人用白色的油漆,潦草而刺眼地涂了三个大字——“伪君子”。
赵猛的目光猛地抬起,扫向巷口深处。
一道瘦削的黑影在他视野的尽头一闪而过,瞬间消失在错综复杂的黑暗中。
“追!”身后的队员下意识地就要行动。
“站住!”赵猛却低喝一声,制止了他们。
他没有去追那个黑影,反而死死地盯着那辆被羞辱的座驾,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逃离前一天,在注射室里,林正德命令他给言辙注射高剂量镇静剂时,自己那一瞬间的迟疑和不忍。
他缓缓吐出一口白气,混入冰冷的雨雾中。
“队长?”队员不解地看着他。
赵猛沉默了几秒,移开视线,声音低沉而平静:“不用追了,也别声张。给林主任的司机打电话,让他找拖车公司来报修就行。”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要立案。”
而他,赵猛,选择了旁观。
头顶的乌云越积越厚,风开始在狭窄的巷道里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垃圾袋,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某种序曲。
空气中,雨水的气味变得更加浓重,一场更大的暴风雨,正在酝酿。
赵猛站在那,任由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