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市中心最顶级的商圈,鎏金幕墙的五星级酒店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泊车小弟早已躬身等候,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武庸将车钥匙递过去,拍了拍方源的肩膀:“到了,跟紧我,别露怯。”
方源整了整深蓝色衬衫的袖口,目光扫过酒店大堂——水晶吊灯如银河倾泻,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身着笔挺制服的侍者无声穿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与咖啡烘焙的醇香。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腰,跟着武庸穿过长廊,脚下的手工地毯吸走了所有声响,只剩两人平稳的脚步声。
“这边请,武先生,迪奥先生已在顶层露台等候。”专属电梯口,经理模样的人躬身引路,手指轻按按钮时,连指甲修剪的弧度都透着精致。电梯门缓缓合上,镜面映出两人的身影,方源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衬衫似乎不够挺括,悄悄扯了扯衣领。
顶层露台被精心布置过,透明的玻璃幕墙将喧嚣隔绝在外,露台上铺着米色亚麻桌布,周围点缀着白色铃兰与蓝色绣球,远处是城市天际线,近处是潺潺流淌的人工水景,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的遮阳棚,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露台中央的黑色三角钢琴。
一个身影正坐在琴前,指尖在黑白琴键上流转,《年轮》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不同于原版的青涩怅惘,这版演绎多了几分岁月沉淀后的温润,每个音符都像是被晨露浸润过,清透又绵长。琴者穿着一身炭灰色手工西装,肩线挺拔流畅,黑色领结打得一丝不苟,金黄的发丝打理得整齐却不僵硬,侧脸的轮廓如同古希腊雕塑般分明,下颌线清晰利落,连低头时垂落的睫毛都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弧度。
方源的脚步顿住了,是啊……眼前这个男人令他为之动容。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仿佛与生俱来就带着一种矜贵的气质,连弹琴的姿态都优雅得如同一场无声的表演。指尖起落间,没有多余的动作,却精准地把控着每一个音的强弱与节奏,旋律时而低回婉转,时而悠扬开阔,将听者的情绪牢牢牵引。方源原本还有些宿醉后的浮躁,在这琴声里竟渐渐沉静下来,眼前仿佛浮现出时光流转的痕迹,那些过往的细碎与温暖,都被这琴声轻轻唤醒。
武庸也没有说话,只是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目光里带着欣赏。他认识迪奥多年,却依旧会被这样的场景打动——这个男人仿佛天生就懂得如何将优雅刻进骨子里,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保持着最得体的姿态。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萦绕片刻,缓缓消散。迪奥抬起头,转身看向门口,目光与方源相撞。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眸,瞳色是温润的琥珀色,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不显得疏离,也没有过分的热络。他起身时,动作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沓,炭灰色西装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欢迎二位。”他开口,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悦耳,带着轻微的英伦腔调,吐字清晰却不生硬,每个音节都像是经过精心打磨,温润又有力量。
话音未落,他迈开脚步向方源走来。那步伐极具韵律感,每一步的间距都恰到好处,既不急促也不迟缓,“如同埃及艳后般从容华贵”,却又多了几分绅士的谦和。他没有先与老朋友武庸打招呼,目光始终落在方源身上,带着一种真诚的好奇与尊重。
方源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迪奥已经走到他面前,微微欠身,伸出右手。他的手掌干净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虎口处没有一丝老茧,显然是常年养尊处优的模样,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亲和力。
“方源先生,久仰大名。”迪奥的笑容温和,眼角的细纹恰到好处,既不显苍老,又添了几分岁月的韵味,“我是迪奥·布兰度,很高兴终于见到你。”
方源这才回过神,连忙伸出手与他相握。迪奥的手温微凉,触感细腻,握手的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轻得显得敷衍,也不会重得让人不适,仅仅停留了两秒便礼貌地收回,分寸感拿捏得极致。
“迪、迪奥先生,我也久仰您。”方源有些结巴,平日里的能言善辩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原本还带着几分对当年传闻的芥蒂,可此刻面对这样一位举止优雅、谈吐温和的绅士,那些偏见竟在不知不觉中淡了许多。
武庸走上前来,拍了拍迪奥的肩膀:“老伙计,你可真不够意思,见了新朋友就忘了老朋友?”
迪奥转过身,与武庸拥抱了一下,动作轻缓而克制,带着欧洲人特有的礼仪感:“武,我的朋友,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客人。”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方源身上,笑意更深了些,“但方源先生不一样,我早就从武那里听说了你的故事,一位愿意为了家人与朋友放弃仕途的人,值得我致以最高的敬意。”
方源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您过奖了,我就是个普通人,只想过点安稳日子。”
“安稳,才是最难能可贵的。”迪奥引着两人走到餐桌旁,伸手示意他们入座。他的动作舒展大方,手指指引方向时,手腕轻轻转动,带着一种自然的优雅。“请坐,希望这里的环境能让你们感到舒适。”
餐桌是圆形的,铺着洁白的亚麻桌布,中央摆放着一小束白色铃兰,花香清淡雅致。每个座位前都摆放着三套餐具,银质的刀叉擦拭得锃亮,折射出柔和的光,旁边还放着三个高脚杯,分别是红酒杯、白葡萄酒杯和香槟杯,杯壁纤薄通透。
方源坐下时,不小心碰到了桌腿,刚想道歉,就见侍者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上前来,轻轻调整了他的座椅位置,动作轻柔得几乎没有声响。迪奥对此仿佛并未察觉,只是温和地看着方源:“方源先生,你昨晚喝了不少酒吧?武说你和朋友聊得很投缘。”
“是啊,”方源放松了些,笑道,“跟吴帅那家伙,一聊就忘了时间,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能有这样推心置腹的朋友,是一件幸事。”迪奥的眼神里满是真诚,没有丝毫敷衍,“我一直觉得,朋友是上帝赐予我们的礼物,值得我们用心珍惜。”他抬手示意侍者,“先给方源先生上一杯蜂蜜水,解解宿醉,武,你还是喝你喜欢的波本威士忌?”
武庸点点头:“还是你懂我。”
侍者躬身退下,动作轻得如同羽毛。方源看着迪奥,心里不由得暗暗称奇——这个男人不仅举止优雅,还格外细心,竟能从武庸的只言片语中留意到自己宿醉的事。
“迪奥先生,您不是意大利人吗?怎么听口音,更像是英国人?”方源忍不住问道,想起之前武庸的话,还有迪奥刚刚自我介绍时的姓氏。
迪奥笑了笑,眼角的弧度温柔得恰到好处:“武应该跟你提过,我出生在英国,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意大利人,后来在意大利生活了一段时间。”他端起面前的柠檬水,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杯沿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的全名是迪奥·布兰度,‘迪奥’是我的名,‘布兰度’是我的姓氏,一个典型的英国姓氏。”
“原来如此,”方源恍然大悟,“我之前还以为您是纯粹的意大利贵族呢。”
“贵族与否,从来不在出身,而在品行。”迪奥放下水杯,目光坦然,“我一直相信,真正的绅士,应该具备尊重、善良与谦逊的品质,这比任何头衔都更重要。”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没有丝毫说教的意味,却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这时,侍者推着餐车走了过来,餐车上盖着银色的保温罩。迪奥示意侍者先为方源上菜:“这是前菜,法式焗蜗牛配松露酱,希望你喜欢。”
保温罩掀开,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蜗牛被整齐地摆放在白色瓷盘里,上面覆盖着一层金黄的芝士,点缀着黑色的松露碎,旁边还搭配着新鲜的生菜叶与小番茄,色彩搭配得赏心悦目。方源看着这道菜,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吃过蜗牛,连刀叉的用法都有些生疏。
迪奥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窘迫,没有直接点破,而是拿起自己面前的刀叉,动作缓慢而标准地演示起来:“吃蜗牛时,先用叉子将蜗牛从壳中取出,再搭配旁边的面包片一起食用,松露酱的香气与面包的麦香会很搭。”他的动作流畅自然,每个细节都透着讲究,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刻意炫耀。
方源跟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拿起刀叉,果然顺利地取出了蜗牛。入口的瞬间,肉质鲜嫩弹牙,芝士的香浓与松露的独特香气在口腔中交织,没有丝毫腥味,只有满满的鲜味,搭配着酥脆的面包片,口感层次极为丰富。
“好吃!”方源忍不住赞叹,眼睛亮了起来。
迪奥看着他满足的样子,笑容更温和了:“喜欢就好。这道蜗牛选用的是法国勃艮第的白玉蜗牛,肉质最为鲜嫩,松露也是今年的新货,口感很不错。”他没有过多炫耀食材的昂贵,只是简单介绍,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武庸笑着说:“老伙计,你还是这么会享受。每次跟你吃饭,都能尝到不一样的好东西。”
“生活本该如此,不是吗?”迪奥拿起餐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动作优雅得如同教科书,“我们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能更好地享受生活,感受世间的美好。”他看向方源,“方源先生,你平时喜欢吃什么?中式菜肴还是西式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