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吾之血为引,以魂为舟...”洪亭用骨匕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法阵中央,“渡汝过忘川,归阳世!”
咒语念完的瞬间,所有蜡烛同时暴涨,火苗窜至半米高。青铜镜剧烈震动,裂纹中渗出暗红色液体。泰琴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感觉有无数冰冷的手指正撕扯她的灵魂。柳淑仙的尸体则诡异地抽搐起来,干枯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要吸入什么。
整个仪式持续了约莫十分钟,当最后一丝烛火熄灭时,工厂陷入死寂。洪亭瘫坐在地上,汗水浸透了衬衫,眼神却亮得吓人。
“仙儿?”他颤抖着呼唤,爬向右侧的泰琴。
泰琴缓缓睁开眼睛,瞳孔在月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洪亭脸上。(其实还是泰琴,仪式失败了)
“洪亭...?”她的声音变了调,带着柳淑仙特有的语腔,“是你吗?”
洪亭如遭雷击,随即狂喜地扑上前抱住她:“仙儿!真的是你!你回来了!8他的拥抱如此用力,泰琴几乎喘不过气。
当仪式进行到最痛苦的阶段时,她突然明白了洪亭的目的——他想用她的身体复活柳淑仙。求生的本能让她在灵魂被撕扯的瞬间拼命抵抗,最终保留了自我意识。现在,她必须演好这场戏。
“我好想你...”泰琴模仿着记忆中柳淑仙照片上的温柔笑容,轻轻回抱洪亭,“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对不起仙儿……你还是这么关心我。”洪亭的眼中有些小泪珠,但始终不落下,仿佛不想让柳淑仙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
“没关系。”泰琴握着洪亭的手,“只要能再见到你,怎样都好。”
洪亭的眼泪终于落下。他像个孩子般伏在她膝上痛哭:“我杀了上万人...试了上千种方法...他们都说我疯了...说我疯的人永远都闭上了嘴……哈哈哈哈!”
泰琴倒吸一口冷气,强忍住推开他的冲动。月光下,她注意到洪亭后颈处有一块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黑色,像是腐烂又像是纹身。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他的头发,这个动作完全来自柳淑仙的记忆——某些画面不知何时已渗入她的意识。
洪亭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深情交织的光芒:“你忘了吗?如果不是你给我捐了肾……。”
一段不属于泰琴的记忆突然闪现在脑海:是泰琴给洪亭捐完两颗肾后的画面,两人的告别。
泰琴猛地摇头驱散这个画面。她必须保持清醒,但柳淑仙的记忆似乎真的通过仪式残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我记得...”泰琴声音柔软得像叹息,“但我从未后悔。”
洪亭再次紧紧抱住她,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泰琴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环境,寻找可能的逃生路线。就在这时,她的余光捕捉到恐怖的一幕——
水晶棺中,柳淑仙原本安详交叠的双手,食指似乎轻微抽搐了一下。
泰琴眨了眨眼,再次看向水晶棺。柳淑仙的双手依然安详地交叠在胸前,青灰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陶瓷般冰冷的光泽,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
“看什么呢,仙儿?”洪亭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
泰琴浑身一颤,迅速收回目光:“没...没什么。”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只是...有点不习惯这个身体。”
洪亭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他捧起泰琴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颧骨:“会好起来的。等你的灵魂完全适应,就不会有违和感了。”
他的触碰让泰琴胃部一阵痉挛。近距离看,洪亭的瞳孔呈现出不正常的扩张状态,眼白布满血丝,嘴角还残留着仪式留下的暗红色痕迹。这张脸上交织着疯狂与温柔,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矛盾感。
“我...我想起来走走。”泰琴试探性地动了动被捆住的双脚,“能解开我吗?”
洪亭的表情突然变得警惕:“现在还不行,仙儿。”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骨制匕首的刀柄,“新身体会有排斥反应,我得确保万无一失。”
泰琴微微偏头,让长发从肩头滑落:“洪亭,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花园里...”
这是场危险的赌博。如果洪亭和柳淑仙的初遇并非如此,她的伪装会立刻被识破。
但洪亭的反应出乎意料。他整个人僵住了,眼中的疯狂渐渐被某种柔软的怀念取代:你记得?那天你穿着淡紫色连衣裙,在给向日葵浇水...
泰琴暗自松了口气。她赌对了。那些渗入她意识的记忆碎片竟然是真的。
“我怎么会忘记?”她轻声说,同时悄悄活动着手腕。绳索绑得很紧,粗糙的纤维已经磨破了她的皮肤,“你当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躲在树后面偷看我。”
洪亭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工厂里回荡,惊起几只栖息在横梁上的乌鸦。“是啊……!”
(泰琴心头一震)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洪亭猛地站起身,走到水晶棺旁,背对着泰琴。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泰琴脚边。
“洪亭?”泰琴试探着呼唤,心跳如擂鼓。刚才洪亭的话里似乎隐藏着什么关键信息。
洪亭没有回应。他俯身凝视着棺中的柳淑仙,手指轻轻描摹着她已经干枯的唇线。“仙儿...”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骗我……”
泰琴屏住呼吸。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她拼命扭动手腕,感觉到绳索略微松动了一些。就在这时,洪亭突然转身,手中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仙儿,我们来做个小测试。”他微笑着走近,手术刀在指间灵活地翻转,“证明你真的回来了。”
泰琴的血液瞬间凝固。洪亭眼中的疯狂再次浮现,比之前更加浓烈。他蹲下身,手术刀轻轻抵在泰琴锁骨下方。
“记得吗?”他的声音温柔得可怕,“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只有我俩知道的...”
刀尖刺破皮肤的瞬间,泰琴的大脑疯狂运转。洪亭在测试她是不是柳淑仙。如果回答错误……
冰冷的金属已经划开一道浅浅的伤口,鲜血顺着她的胸口蜿蜒而下。
“你我之爱算什么?”洪亭问道。
“算……”泰琴的声音因疼痛而颤抖,“算永远?”
手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洪亭的表情从狂喜转为困惑,又变成某种难以形容的扭曲。“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这个答案她从未...”
洪亭呆呆地望着棺中的柳淑仙,好一会儿,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
泰琴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这并非洪亭期待的答案。她急忙补救:“洪亭,你弄疼我了...”眼泪适时地涌出眼眶,“为什么要这样测试我?”